九旬雷石東：我死後依然有控制權
他曾因財產與親人反目，如今將維亞康姆和CBS兩大傳媒巨頭合並，交給女兒打理
【人物簡介】薩默·雷石東：1923年出生在美國波士頓猶太傢庭，畢業於哈佛大學，曾加入美軍並在二戰中立功，後轉行經營媒體公司，通過並購擴張事業版圖，建起包括維亞康姆、派拉蒙、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等在內的傳媒帝國。
美國洛杉磯比佛利山的高坡上有一片廣闊的綠地，數十座豪宅在樹叢和花草間若隱若現，來自太平洋的風在藍色泳池的水面上吹起陣陣漣漪。美國傳媒大亨薩默·雷石東就住在其中一棟金黃色別墅裡。近日，96歲高齡的他初步完成瞭麾下傳媒公司維亞康姆（Viacom）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的合並，在傳媒界扔下這枚重磅炸彈之後，這位老人此刻正在比佛利山莊表情空洞地盯著客廳魚缸裡的熱帶魚——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有人猜測，雷石東已經命懸一線，此次合並某種程度上是對其遺產的“認可”。然而，一向獨斷專行的雷石東並未徹底隱退，仍然是合並後新公司的實際掌控者；一度因經營問題與其反目的女兒莎莉·雷石東則擔任新公司ViacomCBS的董事長，此前，她同時擔任維亞康姆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董事會副主席。
（小標題）“要成功，你必須在危險中前進”
似乎偏執的人大多有一段灰色童年，雷石東也不例外。他對艱辛生活的體驗，是從童年目睹身為油佈小販的父親背著沉重貨物走向卡車開始的。當時就決心出人頭地的雷石東，每天早上要在社區公共廁所旁排很長時間隊，然後飛奔到學校。更糟糕的是，他的猶太人身份，還會令他受到在校同學的歧視、毆打。但事情總有兩面性，灰色的童年，也讓他逐漸養成瞭好強堅忍的個性。
雷石東一生都在爭當第一——17歲時，以他就讀的拉丁學校300年來的最高分考入哈佛大學；接著僅用兩年時間就順利畢業；20歲被選拔進入美軍，並在二戰中因破譯日軍密碼而成為英雄；31歲轉行從商的他如虎添翼，將一傢小型影視公司擴張成全國連鎖影院集團。
“生活是一個勇往直前的過程，我一定要贏！”雷石東曾如此野心勃勃地自述人生。63歲那年，他已經坐擁5億美元（1美元約合7.04元人民幣）資產，卻並未像多數人那樣選擇安度晚年，而是開啟瞭更加驚心動魄的人生。那是在並購成為傳媒業大勢的上世紀80年代末期，雷石東孤註一擲，大手筆收購美國第三大傳媒公司維亞康姆。確定收購標價時，雷石東與反收購的原管理層鬥智鬥勇，終於在三次提價後通過瞭董事會審議。當時的他已接近崩潰邊緣，雙眼佈滿血絲，“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較量，不過，要成功，你必須在危險中前進。隻要這個危險可以合理接受，隻要回報遠遠大於風險”。
對於維亞康姆的收購較量給瞭雷石東勇氣，使他在商界披荊斬棘、越戰越勇。70歲收購派拉蒙，76歲收購CBS……50年間，二戰英雄雷石東在商界“東征西討”，從一個影院小老板變成資產500億美元的傳媒大亨。《阿甘正傳》《泰坦尼克號》《勇敢的心》等膾炙人口的世界經典影片都是在他的引領下出品的。
“我的父親曾說‘內容為王’，這句話放在今天更真實，很高興看到這兩傢偉大的公司聚集在一起，以便能獲得合並資產帶來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在評價新公司時，莎莉引用瞭父親曾經的口頭禪。據莎莉介紹，維亞康姆去年在內容方面的花費超過130億美元，合並後準備在全球180個國傢擴張，預計擁有超過43億用戶。
很明顯，這場合並是莎莉主導的，雷石東並未像過去那樣親自操縱全局。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未在公開場合露面，也不在電話會議上發言。此前有傳聞稱，他已頭發全白、健康欠佳，對管理公司力不從心，常常在比佛利山莊無緣無故地哭泣。但此次兩傢“巨無霸”公司雷厲風行的合並，顯示出雷石東影響力仍在。
（小標題）相愛相殺的父女倆
莎莉遺傳瞭父親的臉型和眼睛，也繼承瞭父親的旺盛精力和商業手腕。她和雷石東一樣，都是學法律出身，什麼事都習慣據理力爭。
一對個性相似的父女如何共事？和兄弟、前妻、兒子、侄子都曾對簿公堂的雷石東，集大權於一身，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大傢都說他是“沒有人情味的暴君”。不過，雷石東唯獨對女兒莎莉另眼相看。他豪擲千金給莎莉買別墅，還委托她照看傢族企業，“總歸要讓自己人打理生意”。當時剛剛離異的莎莉不負厚望，迅速成為和父親一樣的工作狂。她大刀闊斧地改革電影院線經營方針，使其走向高端，還打入新的國際市場。傢族企業在同業蕭條的狀況下一枝獨秀，實力大大擴張。
這一時期，父女倆經常一起打網球，或是玩高難度智力遊戲。雷石東誇獎莎莉是“偉大的商業女性”，還推薦她進入公司董事會。就在人們都認定莎莉會是雷石東事業的繼承人時，女兒與日俱增的權力卻挑戰到瞭父親的威信。莎莉打算在數字電影方面施展拳腳，雷石東毫不看好；莎莉不願在父親的陰影下工作，對公司管理進行改革，這對習慣掌握控制權的雷石東更是巨大挑釁。兩人的關系逐漸疏遠，甚至連談話都通過傳真進行。
父女倆的分歧在2007年公開化。雷石東寫信給《福佈斯》雜志，威脅要將女兒撤職：“不到接班人真正接過班，他們對公司管理的評頭論足就不會變成現實，如果莎莉的經營管理策略與我不可調和，公司大可以將她的股份買下來。”強硬的莎莉也毫不示弱，馬上為自己控制的20%股份開出16億美元的天價，“不排除對簿公堂，爭取應得利益”。雷石東則斥責女兒“獅子大開口”，希望她能識相點。口水惡仗令整個雷石東傢族雞犬不寧，很多人猜測，雷石東的傳媒帝國可能會因此分崩離析。
不過，兩人還是和解瞭。雷石東主動向女兒示好，並對媒體宣稱：“我們並無重大分歧。我愛她，關心她，我知道她也愛我！”女兒也緩和下來，甚至貼身照顧老父親的起居生活。咄咄逼人的“傳媒皇帝”一反常態地服軟，看來“鐵石心腸”的雷石東也有一顆慈父的心。
（小標題）“抱團”每年可省5億美元開支
雷石東商場縱橫馳騁數十年，他看得很清楚，如今市場格局已發生巨變，他一手建立的傳媒帝國正面臨激烈的流媒體市場競爭。維亞康姆在低收視率和票房慘敗面前舉步維艱，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則籠罩著管理層動蕩和性行為不端的醜聞。
事實上，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原本就隸屬於維亞康姆，在2006年的戰略調整後才開始分拆運營。維亞康姆主營娛樂業，擅長挑戰風險；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則專註於廣播電視，運作模式平穩、務實。遺憾的是，兩傢公司分拆後並未各顯所長，反而“江湖地位”不保，如今僅僅位居中遊水平。
受在線影視公司的沖擊，美國媒體行業掀起合並賽。為瞭節約成本和獲得規模優勢，莎莉力主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和維亞康姆再次“抱團”，預計合並後每年能省5億美元開支。不過，即便如此，這個龐大的傳媒帝國恐怕一時仍難以重回業界領跑者地位，據測算，ViacomCBS將占據美國電視收視的22%，市值約300億美元，大幅落後於主要競爭對手奈飛、迪士尼等。業界分析認為，如今線上商業模式更加靈活多元，如果傳統媒體巨頭缺乏線上思維，遲早會被市場拋棄。
“無論起點在哪，萬事皆有可能。”雷石東的話點燃瞭女兒的激情。正是同樣的基因和血液，使得莎莉成為雷石東除自己外唯一信賴的人。此時的莎莉正摩拳擦掌，積極調整經營戰略。她對外宣稱，計劃整合資源和品牌，減少新公司崗位，同時在節目制作和內容創新方面保持投資力度，加速佈局網絡視頻戰略。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算延續瞭老爸“內容為王”的一貫主張。私底下，莎莉還步步為營，成功將父親身邊兩名企圖爭奪遺產的情婦排擠出瞭比佛利山莊。
作為與默多克齊名的傳媒大亨，風燭殘年的雷石東已經很少從事具體事務。不過，“老船長”仍坐鎮指揮大船的航向——他牢牢掌握著新合並公司的多數股權，並建立瞭信托基金，希望對自己一手打造的傳媒帝國有著永不撼動的影響力，“我死後仍然會有控制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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