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需要”,毀瞭多少國產電影
在疫情期後的第一個情人節,李鴻其、李一桐主演的《我在時間盡頭等你》擔當瞭主力輸出,成功在《八佰》勢如破竹的攻勢下殺出一條血路,成為瞭那一天的單日票房冠軍。
然而事實證明,《時間盡頭》的票房“狙擊夢”,終究隻是曇花一現。
在情人節過後的第二天,這匹黑馬的單日票房迅速回落,把日票房冠軍的寶座再次讓給瞭《八佰》。
失去瞭情人節當天、首映這兩大因素所帶來的高排片占比、上座率的優勢,《時間盡頭》面臨的不僅是票房的打擊,同時還有觀眾們走出影院後的回頭一口“毒奶”。
面世一周之後,電影在豆瓣上的評分迅速下降,最終堪堪停在很尷尬的5.1分,無論是在愛情片還是在奇幻片的類型劃分中都沒能排上名。
不得不說,盡管導演姚婷婷已經盡量把男女主角之間的情感拍攝得細膩唯美,努力地把男主和父親之間的和解拍攝得無聲勝有聲,依然掩蓋不住這個故事本身所具有的缺陷。
劇情拉垮,脫離現實,配角全員工具人……
電影的瑕疵很明顯,觀眾們的吐槽也基本一針見血。票房與評分難以匹配的局面,既反映瞭觀眾們不斷提高的閱片水準,同時也凸顯瞭國產電影一直以來所固有的通病:影片口碑的崩塌,來源於“劇情需要”借口下的脫離現實。
國產電影的痼疾
“國產”二字,不稀奇,“電影”更是常見,但一旦將兩者結合作為“國產電影”被提起,則基本可以預料到提起者的語氣基調:多是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
曾經,人們提起國產電影時的語氣,還是自豪與自信滿滿的。
60年代,一部根據經典名著改編的《大鬧天空》歷時四年才終於橫空出世,榮獲1962年捷克斯洛伐克卡羅維發利國際電影節短片特別獎等國內外大獎,直到現在仍然是國產動畫的驕傲;
70年代,取材於民間傳說的劇情片《劉三姐》,用質樸的敘事和動聽的歌聲,成為桂林山水的一張底蘊深厚的名片;
80年代,李連傑的成名作《少林寺》榮獲第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動作設計提名,也在國內外掀起一股學習中國武術的風潮;
90年代,改編於文學作品的《本命年》,將鏡頭對準青年李慧泉,反映出在時代的飛速發展中個體所承擔的不同壓力和失落感,讓看過電影後的觀眾們都有自己的思考。
通觀上述四個時代,盡管囿於拍攝器材與技術的不夠先進,但影視作品依然憑借紮實的敘事和質樸的情感成為國人心中永恒的經典,至今還回味不已。然而也同樣是從90年代開始,隨著電影業的迅猛發展,一方面是資本的大量湧入和市場的需求擴大,一方面是沒能及時跟上來的編劇水平和制作水準,國產電影開始暴露瞭量多質劣的弊端。
之前有過一個驚人的報道。在2012年3月,上海影市竟然同時有27部新片上映,然而與影片紮堆形成強烈對比的,卻是大多數國產影片都是“一日遊”乃至“一場遊”,原因是什麼?
強行說服觀眾認同編劇的邏輯,配角全員隻為推動主角情感變化服務,當觀眾感到智商受到瞭侮辱時,自然不會再為這類影片買賬。
而瞄準瞭巨大市場和利益的片方卻越挫越勇,巧用流量引流、資本坐鎮,依然試圖在巨大的市場中分得一杯羹。為瞭說服廣大觀眾繼續跨進影院,他們開始邏輯自洽地為自己的電影找出瞭種種理由,其中誕生的萬金油就被美其名曰:劇情需要。
反派死於話多,是為瞭“劇情需要”;臨死前的那句真相永遠說不出來,是為瞭“劇情需要”;主角一言不合就要被滅全傢,是為瞭“劇情需要”……
不隻是電影,國產電視劇中“劇情需要”幌子下的迷惑行為同樣不少:
《漂亮書生》裡混進書院的書生眼影和口紅一個沒拉,就這四周一眾直男都發現不瞭;《幸福觸手可及》裡所有的人都在催女主跟男主談戀愛,仿佛他們存在意義就是為瞭成全這一對有情人;《三十而已》林有有為瞭破壞顧佳的婚姻婊到人神共憤,可內心的行為驅動力完全沒有呈現……
追根究底,“劇情需要”的背後,反映的是編劇能力的缺失和片方隻顧市場罔顧故事本身的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時間盡頭:為虐而虐,強行合理
說回《我在時間盡頭等你》。
對影片的抨擊大部分都集中在劇本上。概括來說,電影講瞭一個“用時間之表改寫心愛之人的命運”的故事。在看到青梅竹馬長大的邱倩車禍身亡後,林格在不經意間用小時候撿到的手表改變瞭現實,讓時間回到瞭邱倩車禍前,然而作為代價,他被這個世界遺忘瞭,同時還付出瞭壽命。
真愛,怎麼會被時空阻礙呢。情人節嘛,自然要突出小情侶間情深不渝的主題。
在編劇的安排下,邱倩雖然忘瞭林格,但在林格的不斷出現中最終又牽起瞭對方的手,誰知道一場又一場的事故襲來,林格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改變時間來救回邱倩,兩人再次面臨著遺忘與退後的局面。
不愧是執導過《匆匆那年》《誰的青春不迷茫》等青春影片的導演,姚婷婷十分擅長通過人物內心的細膩呈現來增強影片的故事張力,同時追求一種唯美的鏡頭表達,在影片中,邱倩有好幾處光影中的特寫,搭配上飾演者李一桐少女感滿滿的臉,確實滿足瞭觀眾的審美體驗。
但,也僅止於此瞭。用手表改寫命運的橋段,如果說用來作為增加故事沖突與張力的設計的話,也不是不可行。此前《重返20歲》已經有瞭一個不錯的嘗試,重回過去的情節,不僅能夠宕開一筆跳出原有的敘事,還能催生讓觀眾意想不到的戲劇性與沖突,如果劇本的底子好,是能夠做出優秀影片的。
可惜的是,相比於重啟一次,《我在時間盡頭等你》顯然有些貪心瞭。
為瞭追求劇情上的“曲折起伏”,編劇足足安排女主死瞭3次,在有限的時長裡就給男女主安排瞭四段不同年齡階段的感情戲,男女主外貌的區分不明顯不說,相應的情感變化也沒能呈現到位。
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遺忘與記起時的笑中帶淚、背景音樂響起,似乎都在提示你:該哭瞭,演到傷心的部分瞭!
除瞭煽情的提示太過明顯,反而讓人生厭之外,所有的情節和配角都是為瞭突出男女主之間的至死不渝這一點也遭人詬病。“死得隨隨便便,哭得過於頻繁”,一切都是為瞭推動男女主一次又一次相愛的劇情需要而自動鋪設好,林格回到過去後如何生活一概不提,依然有錢有閑去為邱倩保駕護航;童年的玩伴僅憑一本日記就深信不疑;邱倩連死三次還能憑借一本日記愛上林格,最後還能在林格臨死時找到手表重回過去……
為瞭打動觀眾而強行“虐”,為瞭編劇自己腦海裡的感動而強行合理化劇情,反而會適得其反。走出影院、脫離瞭傷感氛圍的觀眾回頭梳理,頓時就會發現這種敘事上的“狡猾與笨拙”。而這種發現後的不屑反饋到電影本身,則是電影口碑的不斷下滑。
影片在情感處理上的最大一個亮點,應該就是林格最後一次扭轉時空,以陌生人的身份跟范偉扮演的林父那場和解的戲份瞭吧。短短的篇幅,將林格為瞭愛情奮不顧身拋棄父親的愧疚呈現得很動人,但可惜,瑜太少,瑕疵太多,《我在時間盡頭等你》註定瞭隻是一部為情侶們而設的爆米花電影,看過笑過哭過,什麼也沒能剩下。
讓劇本戴著鐐銬跳舞
國產劇越來越井噴式出現的同時,敘事薄弱、脫離現實的短板也顯而易見。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在資本的裹挾下,影片的制作越來越傾向於速成,往往一部影片從立項到上映隻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在這種有限的條件下,誰還有耐心去認真打磨一部劇本呢?
影片質量越來越讓人堪憂的現狀的出現,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劇本問題不是唯一的一個,但也是最根本的一個。
我國著名文學批評傢葛紅兵老師在其《成為作傢:編劇創作五講》指出,“天馬行空、隨心所欲的創作,不接受敘事規約的作品,不願意自戴鐐銬的作品,常常沒有可讀性,無法在技術上成為好作品”。
如果劇本創作不能自覺地戴著鐐銬進行,就會逐漸漂浮於想當然的高空,脫離現實,最終也脫離於觀眾的內心。失去瞭自制力與自覺性,在市場與資本的夾縫中逐漸迷失的創作,或許能夠贏得一時的利益,但時間一長,終將被不斷提升著鑒賞力的觀眾所摒棄。
如何在資本化追逐與打動觀眾中取得一個有效的平衡,則又給電影從業人員尤其是劇本創作者們提出瞭新的挑戰。未來的國產電影會越來越好嗎?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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