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急, 日本急急急
3月29日上午，日本首相菅義偉訪問安倍事務所，就下月的日美首腦會談請安倍“支招”。就在上周，安倍還稱包括日本在內的亞洲地區已成為“中美兩國對立的前線”，炒作“中美對立”。
目前，拜登政府的亞太地區政策雖然還未成體系，但其推翻特朗普時期“單邊主義”的政策路線已初見端倪。
從美國國傢安全團隊人選來看，國務卿安東尼·佈林肯、國傢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這些拜登政府的核心人物在外交和軍事政策觀點都較為一致。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重視發揮規則和盟友的作用，加強與盟友的關系。
作為美國在亞太地區的重要盟友，日本在拜登政府的經濟版圖中充當何種角色？深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的美日兩國，又將如何“抱團取暖”？
文 | 周永生 外交學院國際關系研究所教授
1
美國急，日本更急
美日兩國關系的優先選項，毫無疑問是政治與安全。
2021年1月28日，日本首相菅義偉同美國總統拜登進行電話會談，要求美方確認釣魚島是否在日美安保條約防禦范圍。拜登對此予以回應，表示仍然適用於美日兩國安全保障條約。
但是，拜登的新聞發言團隊卻隱去瞭部分內容，主要公佈美方所關註的兩國關系事項。可見拜登上臺後，在中日兩國領土爭端問題上，美國並不願過分地為日本站隊。相反，日本對這條新聞大書特書，甚至大肆宣傳拜登支持日本在釣魚島領土爭端上的立場。
2020年12月3日，東京，一名工作人員在擺放以拜登、特朗普、菅義偉為人物原型圖案的裝飾品。
除瞭政治和安全議題，美日兩國的經濟現狀也是影響其關系發展的重要因素。
2020年1月21日，日本央行發佈經濟展望報告，估算日本2020財年（2020年4月1日—2021年3月底）實際經濟增長為-5.6%，同時將2021財年日本經濟增長預期上調至3.9%。
2020年，日本平均完全失業率為2.8%，較上一年上漲0.4個百分點。這是繼2009年以來，日本時隔11年失業率再次惡化；完全失業者較2019年增加29萬人，達到191萬人；工作被暫停的休業者達256萬人，為1968年以來的最多。
2020年美國GDP增速為-3.5%，為2009年來首次出現萎縮，並創下1946年以來新低。與此同時，美國失業人口大幅度增加，僅2020年下半年貧困人口就猛增800多萬。
從這些數據當中我們可以看到，過去一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美日兩國經濟增長都嚴重受挫，出現瞭比較嚴重的負增長。失業率升高，貧困人口增加。因此，對兩國而言，當務之急是恢復經濟增長。
2021年2月1日，日本副首相兼財務大臣麻生太郎稱其與美國財政部長耶倫通話，雙方一致認為當務之急是通過大膽的財政措施，就匯率問題進行密切討論，讓兩國經濟走出危機。耶倫也表示，美國將深化與日本的經濟合作和金融合作。其目的在於通過深化與日本的合作，幫助美國經濟走出低谷。
2
貿易合作，日本有希望瞭？
2019年10月，日美兩國簽署貿易協定，並於2020年1月1日正式生效。
日本東京一傢外匯交易公司的員工在工作。
按照協定規定，日本對價值約70億美元的美國農產品減免關稅，涉及牛肉、豬肉、奶酪和葡萄酒等。美國產牛肉關稅稅率從38.5%降至26.6%，並將最終降至9%，部分奶酪產品關稅稅率從29.8%分階段降至零，葡萄酒關稅也將最終取消。日本對美出口方面，空調零部件、燃料電池和眼鏡等產品關稅也被取消。
但實際上，日美兩國市場整體相互開放程度並不相當，美國對日本的開放達到92%，但日本對美國的開放隻有84%且主要集中在農牧業產品市場（大米市場除外）。盡管日本的開放程度總體來說弱於美國，但因日本的農牧產業相對薄弱，依然給日本帶來瞭一定的壓力。
此外，雖然日本對美國大幅度地開放瞭農牧業市場，但其降低汽車整車和汽車零部件產品關稅的訴求卻遭到美國的忽略。
不同於特朗普政府，拜登上臺後在開放市場方面表現得比較積極，尤其反對以提高關稅來保護本國市場。現任美國國傢安全顧問沙利文就表示，美國貿易談判代表將不再把談判重點放在為金融服務公司、制藥公司等公司開拓市場上，因為這些公司的海外投資並不能直接促進美國出口或就業。
換言之，拜登政府的貿易政策將會“聚焦於如何提高美國的工資水平和創造高薪工作崗位”，而不是為企業投資創造更安全的世界環境。
這種貿易政策將有利於日本產品進一步打入美國市場，爭取對日汽車整車和汽車零部件關稅大幅度降低。今後，日美兩國可能在此前基礎上進一步談判，更多地相互開放市場，實現互利雙贏。
3
數字經濟，日本的“新商機”
數字經濟將是未來美日經濟合作的又一重點領域。
日本在數字經濟領域遠遠落後於美國。2020年7月，聯合國經濟社會局調查瞭100多個國傢的數字化情況並發佈《聯合國電子政務調查報告》。報告顯示，日本隻排在瞭第14名。
日本央行發佈經濟展望報告，估算日本2020財年實際經濟增長為-5.6%。
為此，菅義偉上臺後便建立數字廳，並任命數字擔當大臣，專門負責推動日本經濟社會數字化發展，第一年預算就達3000億日元。2021年1月18日，菅義偉在國會發表的施政演說當中表示，建立數字廳是改革的象征，它消除瞭組織縱向分化，並領導全國數字化。
預計在未來五年內，日本將統一和規范面向全國雲遷移的地方政府體系，在公務員組織結構和辦公體系中加強電腦數字人員配置，並給所有中小學生配備輔助課業學習的電腦終端，徹底提高工作效率和居民服務水平。
日本政府大力推進數字化改革，其中還蘊藏著日本同美國的巨大合作商機。
數字化改革下，日本IT領域的大公司——索尼、松下、三菱、東芝、富士通、軟銀等，將進一步從以制造業為中心的領域向IT產業轉移、擴大。為此，這些公司必將加強同美國IT行業巨頭的合作，微軟、IBM、Facebook、Twitter、Google、亞馬遜等公司在日本的業務將進一步拓展。
同時，美日兩國在數字稅合作領域也存在協調合作的空間。麻生太郎就向耶倫表示，日本希望推進旨在達成全球稅收協議的國際討論。耶倫也曾在與法、德財長的電話會議中承諾，美國將重新參與到經合組織（OECD）有關國際稅收的討論中。
可見，在數字經濟領域，美日兩國不僅在技術、經營和市場上存在巨大的合作空間，國際協調數字稅議題也是兩國共同關註的焦點。
4
綠色增長，競爭還是合作？
拜登上臺後一反特朗普政府放棄碳減排的政策，馬上宣佈重回《巴黎協定》，重新找回美國在國際碳減排事業的主導地位。
日本則長期堅持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實現以保護環境為核心的綠色經濟和綠色發展。菅義偉上臺不久即宣佈日本將在2050年實現“碳中和”。
2021年1月18日，菅義偉在國會施政演說中透露瞭多項綠色增長方案：
日本將創建2萬億日元的環保投資基金，最多可扣除稅額的10%，這是有史以來最高水平；
支持下一代太陽能發電、低成本蓄電池和碳回收等技術創新，加快尖端技術的開發和實際應用；
大力擴展氫和海上風能等可再生能源，加強輸電線路；
把安全放在首位，推廣核能政策，建立穩定的能源供應，到2035年將實現100%電動汽車新車銷售。
在綠色增長領域，美日兩國可以實現政策對接，進而推動該領域內部的經濟合作。
以汽車行業為例，美國和日本的節能減排、環保技術各有領先優勢。美國電動車及能源公司特斯拉的電動汽車技術全球領先，日本豐田汽車公司則領跑全球燃料電池汽車行業。
盡管特斯拉公司在國際市場占有壓倒性優勢，但是，未來節能環保汽車技術發展的方向，究竟是徹底環保的豐田燃料電池汽車技術，還是美國特斯拉的電池技術？就目前來說還難以確定。
豐田的燃料電池技術屬於最優環保“零排放”技術，而特斯拉公司的電池技術還達不到這一點，電池報廢以後，後期處理困難、污染環境等問題難以解決。但豐田的燃料電池汽車也有明顯的弱點，如成本和造價過高，短時間內難以普及。
此外，在其他環保節能項目上日本比美國具有更多優勢。因此，在環保節能和綠色經濟發展領域，美日既面臨著激烈競爭，同時也具有廣闊的合作前景。未來，雙方很有可能相互取長補短，協調協作發展，實現互利共贏。
5
日本想讓美國“回來”嗎？
在國際合作方面，拜登也表現出與前任政府不同的政策傾向，停止退出甚至重新加入特朗普政府時期決定退出的國際組織，增強美國在國際社會和國際組織中的影響力和引導力。
在美日兩國財長會晤當中，耶倫強調瞭美日同盟的重要性，共同應對來自關鍵地區和全球的挑戰，加強雙邊和多邊合作。在共同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和氣候變化方面，盡管有些議題屬於政治和安全領域，但也包含著經濟合作的內容，或與經濟利益直接掛鉤。
氣候變化合作就是一個典型。表面上看這是環保政策問題，本質上卻是一個經濟問題。一個國傢能夠拿出多少資金和技術用於減少碳排放，實質上關乎其經濟實力、技術運用和技術突破的問題。
此外，在防控新冠肺炎疫情領域，特別是疫苗開發領域，美國遠遠領先於日本。美國現在有三大醫藥公司成功研發新冠疫苗，每傢公司的年生產能力可達10億支左右。
日本政府已向美國輝瑞公司和莫德納公司，以及英國阿斯利康公司訂購瞭共計1.45億支新冠疫苗，並從2月底開始在日本國內進行普及性的註射。然而，日本有1.26億人口，一般按照人均註射兩支計算，日本還有很大的疫苗缺口。因此，日本政府可能會進一步大量采購美國新冠疫苗。
綜上所述，拜登上臺後，美國並不再像特朗普時期那樣單純地強調自身經濟利益，而是會更加全面地考慮政治、安全與經濟利益的協調。這不僅擴大瞭日本同美國合作的空間，也增加瞭日本同美國戰略和政策回旋餘地。換言之，拜登政府將更需要同日本合作，也更願意發揮日本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在國際多邊領域也更需要日本的多方面支持。
鑒於此，日本將有可能改變特朗普執政時期被動地應對美國要求和索取的地位，在兩國的經濟關系和經濟合作中將能夠更加積極主動地發揮日本自身的能動性，以此來贏得美國的提攜和保護。
參考資料：
1.《新華財經｜日本央行下調2020財年經濟增長預期至負5.6%》，新華社客戶端，2021年1月21日；
2.《疫情致日本失業率時隔11年惡化 2020年完全失業率達2.8%》，中國新聞網，2021年2月2日；
3.[日]菅義偉，『第二百四回國會における菅內閣総理大臣施政方針演説』，日本首相官邸網站，2021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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