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善良，叫“撒謊”
01
作傢莫言說：“如果坦白是一種傷害，我選擇謊言。如果謊言也是傷害，我選擇沉默。”
並不是所有的謊言，都是令人厭惡的，總有一些謊言，很善良，令人感動。
總有一些謊言，被戳穿之後，令人淚流滿面。謊言的背後，其實是一片深情，用心良苦。
02
小時候，我傢住在一個山旮旯裡，整個村莊裡的人，都很窮，我傢最窮。村莊座落在半山腰，村裡人靠種水稻和養豬賺錢。為瞭養豬，我傢裡建瞭四間豬欄，養瞭五頭肉豬和一頭母豬。
依靠傳統的方法養豬，一頭豬要養十二個月，才能出欄，利潤非常低。因此，很多人都到鄉裡的圩場去買飼料，在喂豬的時候，放一些飼料，這樣的話，一頭豬就可以半年出欄瞭。我傢買不起飼料，就隻能用最傳統的方法養豬。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有一個商販老龐，每個月都會用拖拉機運著飼料，走村串戶叫賣。買飼料的人很多，一方面是飼料的價格很公道，一方面是省去瞭運送飼料的功夫。
母親圍著拖拉機轉悠瞭老半天，也沒有出聲。母親很想買飼料，但是摸瞭摸幹癟的口袋，不好意思開口。
老龐說：“大姐，你要買飼料麼？”
母親說：“我沒錢。”
老龐說：“要不，你就把飼料先背回傢，等賣瞭豬，再把錢給我。”
母親說：“這怎麼使得？”
老龐說：“沒事的。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別人問你，你就說給瞭錢，不要透露‘賒賬’的事情。你也知道，要是我把飼料賒給瞭你，以後會有更多的人來賒，我到時候不好拒絕別人。”
母親點點頭。
村裡人常常問母親：“你買的飼料，都給瞭錢嗎？”
母親說：“給瞭，當時就付清瞭。”
母親在村裡人面前撒謊瞭。
老龐的妻子，常常問：“老龐，你賣出去的飼料，都收到瞭錢嗎？”
老龐說：“都收到瞭，我哪能弄錯呢？”
老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瞭說謊。
老龐的妻子怒氣沖沖地說：“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錢都不對數，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老龐說：“我幹活累瞭，就買瞭一瓶酒，還在路上喝光瞭。”
多年以後，我傢變富瞭，再也不要賒飼料瞭。
有一次，母親在圩場上攔住瞭老龐的妻子：“哎，這些年，老龐從來都沒有在路上買酒喝，他把飼料賒給瞭我。”
老龐的妻子說：“大姐，這件事，我早就知道瞭。你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過日子，也不容易，我理解你的難處。”
有一種修養，“看破不說破”。我忽然覺得，老龐的妻子，才是高人，能夠不拆穿老龐的謊言。我因為這一段往事，懂得瞭什麼叫“善良”。
03
在我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村裡遭遇瞭旱災，稻子枯死瞭一大半。秋季開學的時候，傢裡沒錢，母親走到學校，寫下瞭一張欠條，班主任才讓我報名入學。
一轉眼，就到瞭期末考試的時間瞭。班主任讓我帶回一張催款通知書，大概意思是說，如果我傢不能交齊學費，我就別參加考試瞭。
母親拿到催款通知書，急得直掉眼淚。
母親小聲地問繼父：“你看，能不能去親戚傢借點錢？”
繼父正在喝酒，忽然端起酒杯，丟在地上：“沒有錢讀書，就別讀瞭，要我去借錢，你讓我的臉往哪裡放？”
就這時，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推開瞭我傢的門。
母親趕緊抹瞭一把眼淚：“進屋歇。”
貨郎是外鄉人，一個人走村串戶去賣貨，常常來我傢歇腳。
此時，天色已晚，貨郎打算在我傢住一晚。母親煮瞭一碗面條給貨郎吃：“抱歉，傢裡也沒有好吃的，隻能委屈你瞭。”
第二天早晨，繼父去田裡幹活瞭。
貨郎起得很晚，匆匆忙忙洗漱完瞭，吃瞭一碗稀飯，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大姐，這些錢，你拿著。”
母親很驚訝：“不行，我不能收你的錢。你天天走村串戶，也賺不到多少錢，你還要養傢糊口。”
貨郎說：“實不相瞞，你昨天和愛人吵架的話，我聽到瞭。孩子馬上就要考試瞭，你上哪去借錢？再說瞭，我四十多歲瞭，也沒有結婚，一個人吃飽，全傢不餓。這些年，也賺瞭好些錢，後半生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瞭，你就不要為我擔心瞭。”
母親說：“那好吧，這些錢，就算我借你的。”
貨郎留下五十塊錢，挑著擔子，繼續趕路。母親目送貨郎離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多年以後，我和母親去縣城辦事，偶然遇到瞭貨郎。
母親趕緊走上前：“老弟，你好。以前，借瞭你五十塊錢，一直沒有還給你……”
貨郎先是一愣，然後笑著說：“都是過去的事情瞭，你還放在心上。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愛人，這是我的兒子。”
說完，貨郎指瞭指身邊的人。
原來，在我讀初二那年，貨郎是有傢庭的，他之所以說“沒有結婚”，是怕母親拒絕收錢，怕傷害瞭母親的自尊心。
貨郎的謊言，讓我的心頭，湧動起一股暖流，我不知道應該如何感激他。他的謊言，讓我可以繼續讀書，讓我學到瞭做人的道理。
04
有一種善良，叫“撒謊”。很多時候，我們是不需要說真話的，說謊瞭，才是最真實的感情。
小時候，母親常常說：“山裡有老虎。”其實是嚇唬我們，不讓我們獨自去山裡玩。
父母老瞭，兒女拿錢給父母用，還說：“放心吧，我現在過得很好。”其實是兒女怕父母不願意收錢，怕父母過分擔心。
真心愛你的人，常常說：“你放心吧。”其實是他自己扛住瞭所有的痛苦，把輕松的心情留給瞭你，背著你，又在牽掛你。
這個世上，總有一些謊言是善意的，滋潤著我們的心田。
作者：佈衣粗食。
關註我的文字，走進你的心靈。
文中配圖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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