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塌瞭的人設,靠脫口秀還能洗回來嗎?

李誕一手捧紅的脫口秀綜藝《吐槽大會》,可能有毒。

今年大年初一,收官之際的《吐槽大會》史無前例地以“夫妻”為主題搞瞭個專場,邀請的嘉賓是三對明星夫婦:阿嬌和賴國弘、伊能靜和秦昊、思文和程璐。

然而,2020年隻過瞭8個多月,這三對夫妻已經離瞭兩對。

《吐槽大會》是否有望摘掉“有毒”的帽子,看來得靠靜靜子堅挺地在婚姻的大海中,乘風破浪瞭。

相比於阿嬌宣佈分居時掀起的腥風血雨,脫口秀演員思文和程璐在上個月官宣離婚,雖然姿態體面,分手還是兄弟,但還是讓很多吃瓜群眾大跌眼鏡。

畢竟,他們是響當當的“國內脫口秀界的史密斯夫婦”:兩個人都是資深喜劇工作者——妻子思文因為入行早、機會好,火得適逢其時,是笑果文化旗下的一姐,被稱為“脫口秀女王”;丈夫程璐則是笑果文化的首席編劇,去年開始在《奇葩說》等一系列節目中打開知名度,慢慢走到瞭臺前。

二人公佈離婚的這個節點也非常微妙。7月23日新一季的《脫口秀大會》開播,思文和程璐都是參賽選手,但並沒有坐在一起。

節目中程璐講瞭關於“離婚”的段子,亦真亦假地調侃“我贏瞭,傢沒瞭”,順利晉級;

而以前對婚戀傢庭題材輕車熟路的思文,則避開瞭聊婚姻和老公,“笑果”平平,加上賽制的原因,爆冷被新人選手House淘汰。

如今看來,當時思文得知自己被淘汰,更多的不是遺憾,而是松瞭一口氣。

然而,領笑員張雨綺用自己的復活權,選擇復活瞭思文,所以思文仍然要繼續參賽。

思文在節目播出後發瞭一則微博,看似回應自己的表現,但敏感的群眾嗅出瞭不一樣的味道,特別是結尾那句“我想以後我會自己一個人更獨立的面對一切。”

緊接著就有網友表示,之前在深圳的民政局偶遇過思文和程璐。

7月23日,思文和程璐選擇在微博上官宣離婚。

原本,婚離瞭,工作還得繼續,何況思文和程璐還在一個公司、甚至是一個比賽中。然而在本該思文上場的8月12日,她沒有再出現在節目中。老板李誕代為宣佈瞭她決定退出這一季的《脫口秀大會》。在節目後的備采中,思文表示,處在低谷期的自己決定退賽。

講脫口秀以來,思文身上有兩個重要的標簽:一個是“犀利人妻”,另一個是“獨立女性”。

很多人看來,前腳失婚,後腳失業,思文的人設,算是完全塌瞭。我反而覺得,離完婚、退瞭賽,脫口秀演員思文身上的“獨立女性”標簽,才終於成瞭她本人,而不僅僅是一個人設。

曾經有人說,脫口秀演員思文距離成為 “中國版的麥瑟爾夫人”就差離個婚瞭。

然而,跟因為婚姻失敗才開始說脫口秀的麥瑟爾夫人不同,思文作為脫口秀演員,現實中的婚姻一度是她最大的素材庫思文至今流傳度最廣的脫口秀段子,是在第一季的《脫口秀大會》上,調侃自己和程璐把夫妻關系處成瞭“睡上下鋪的兄弟情”。“和那個男人結婚吧,時間長瞭,他對你可純潔瞭,一絲邪念都沒有,就算穿成透明站在他面前,他都可以當你是透明。然後他還會跟你說,你看看,都是好朋友,你這是幹啥呢?”

她建議,把老公當兄弟,避免未來可能要分房睡的尷尬,直接賣掉雙人床換成上下鋪,老公就是“睡在你上鋪的兄弟”,每天晚上準時11點熄燈,從此兩人秉燭夜話,一聊就是一通宵。

《人物》雜志的記者采訪完思文和程璐後,也感嘆:這可能是全中國笑點最一致的夫妻。

很多人認識思文和程璐,是從段子開始的;甚至很多人重新認識夫妻關系,也是從“獨立女性”思文和“軟飯男”程璐的婚姻開始的。在脫口秀界,思文和程璐總像孿生兒一樣出現。盡管出於表演需要,夫妻兩人經常互相吐槽,但這幾年,二人的事業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好,讓網友大呼“這才是理想的夫妻關系——棋逢對手、笑點一致”。

兩個段子手之間的愛情和婚姻,被有意無意地賦予瞭很多理想化的特質:幽默,自由,無拘束,沒有猜忌和隔閡,甚至沒有刻板而固定的分工。

然而,被忽略的是,跟所有的夫妻一樣,現實生活中思文和程璐的分歧和差異,始終存在於那些段子影射不到的角落。比如兩個人性格和處世方式不同。程璐隨遇而安、不喜歡做規劃、隨性、通透;思文則習慣於凡事想多一點、想遠一點。

成長於離異傢庭的思文,她所在乎的東西比程璐願意給她的,其實多得多程璐曾經為瞭表演需要,現場跟女觀眾下跪求婚,問思文好不好笑,思文很生氣。程璐說:“啊?你覺得不好笑啊,那我以後做這種事情就不跟你說瞭。”

感情好的時候,思文可能覺得程璐的這種想法,是通透;一旦感情淡化,通透可能就變成瞭粗心和不在乎,容易傷人。再比如,思文自稱“傢裡沒有一個人沒離過婚”,她從小對婚姻沒有什麼美好的幻想,不認為結婚是一件多麼瞭不起的事情。結婚是程璐提的,思文覺得那就試試,不行再離。而程璐,則對婚姻充滿幻想和野心,甚至覺得自己有能力創新婚姻制度。

《人物》專訪思文自述

《人物》專訪程璐自述對於這些差異,思文與程璐想到的解決辦法是“不幹涉對方的任何生活”。但對於傢庭和事業深度捆綁的兩個人來說,創造一種“新式婚姻制度”,可能隻是讓他們逃避瞭夫妻之間必經的感情磨合階段。在脫口秀節目裡,思文自嘲自己連眼淚都是獨立的。這種段子在臺上效果好,在臺下,可能成為一個人心裡永遠的痛。

在感情尚可的時候,接受《人物》采訪,思文講自己做手術,程璐忙到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手術結束,程璐來看思文,呆瞭20分鐘,說“看起來挺好,沒事瞭,byebye。

《人物》采訪思文自述如今二人被問及他們選擇分開的原因。思文說,自己生活得過於獨立,雖然“把夫妻處成兄弟”這不是壞事,但如何把握這個度很難。

而程璐則反思自己沒有在一些重要的時刻陪伴到思文,如今看來是傷害瞭兩人之間的感情。

如果一定要說對錯——結婚,是正確的時間遇到瞭正確的人;離婚,往往是那個正確的人,經過時光沖刷,變得不那麼正確瞭。

這種轉變,無奈而又殘酷,甚至跟有沒有愛過無關。轉念想想,又好像挺自然的——如果不是因為經濟、子女、父母的牽絆,又有多少普通夫婦真會因為當年的愛情,而在婚姻中白頭偕老?

正如程璐所說,我們給大傢提供瞭一種婚姻的方式,而慢慢地我們也因為這種方式而分開。“大傢不用心疼我們,因為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不容易的。”

我相信思文需要的,同樣既不是“前夫有罪論”,也不是被可憐和同情的“前妻”人設。

2020有多難?連“人間不值得”的李誕也忍不住患得患失地說,這個行業(脫口秀)正出於風雨飄搖中。脫口秀是否風雨飄搖未可知,但對於笑果公司而言,2020的確不好對付:頭部演員池子“出走“得並不愉快,力捧的新人王卡姆爆出吸毒醜聞……單是藝人方面,笑果就面臨著青黃不接的尷尬局面。

很多人希望在這個關口,像思文一樣的老將能“撐住局面”;然而再看出現在鏡頭面前的思文,她的疲憊肉眼可見。

這種疲憊,顯然不完全是因為她的婚姻問題。作為喜劇,脫口秀所貢獻的笑聲,容易讓大傢忽視它痛苦的內核;而對於脫口秀演員來說,首要的痛苦,就是面臨創作力的枯竭。喜劇的內核是悲劇”,脫口秀是一場勇敢者的遊戲:脫口秀演員往往需要擁有強大的消化能力、豁達的態度,才能將平常生活中的痛點,以一種高超的方式講給觀眾聽,擊中大傢的笑點。

李誕面對“你真的快樂嗎”的提問,差點哭瞭。但顯而易見,如今思文“創造快樂”的馬達不足瞭。五年前,思文還不是“脫口秀女王”,甚至不是專職的脫口秀演員,她隻是一個要因為打發下班後大把無聊的時間,而去俱樂部偶爾講講脫口秀的小白領。在那裡,她認識瞭自己的脫口秀師傅程璐,平穩的生活中開始出現未知而新鮮的元素。

在此之前,從小父母離異,跟姥姥一起生活的思文,對穩定有強烈的渴望。她讀大學時候沒出傢鄉陜西省,在西安電子科技大學讀瞭四年的通信工程;畢業後進瞭深圳的一傢國企,按部就班地工作瞭整整十年。盡管生活異常穩定,但在思文看來,那是人生中“喪失目標、沒有方向感的十年”,她渴望逃離這種穩定的生活。當時,思文第一個看起來“不太穩”的選擇,就是和沒有固定工作也沒有多少收入的程璐結婚,這成瞭此後她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

2015年,當笑果文化向他們伸出“加入專業團隊、全職說脫口秀的橄欖枝”,程璐猶豫不決,思文率先決定要辭掉國企的工作,從深圳搬傢到上海。到上海後,思文把過往生活的喜與悲都寫成瞭段子,吐槽學生時代自己遇到的同學和老師,吐槽成年後的領導和工作,也吐槽父母離異對她的影響……

如今回頭看看,思文那時候的作品,包羅萬象、百無禁忌,並不僅僅是談婚姻和傢庭。然而,在憑借最出圈的”上下鋪兄弟“梗拿到《脫口秀大會》第一季的季軍後,思文在知名度急劇提升的同時,也形成瞭固定的人設,加上作為當時笑果乃至全行業中,少有的女性脫口秀演員,思文的表演總是被寄希望於展現更多的“女性視角”。

在此之後,思文的吐槽有意無意地越來越集中在程璐身上,對婚姻話題的依賴程度越來越高。

無論是市場的選擇,還是人為的妥協,這種依賴導致的結果是離婚之後,思文不僅身心遭受強烈的沖擊,她的創作空間同樣受到瞭客觀的限制。坐著火箭成名後,思文太缺乏源於生活的新鮮養分瞭。這也是脫口秀行業,甚至可以說是所有從事創作的人,所面對的難題。無論是日常醉酒的李誕,還是“沒找到合法方式麻醉自己”的卡姆——一邊是巨大的名利誘惑,另一邊是自己疲憊的身軀,按下暫停鍵,絕不是一個輕易的選擇。

一個導演朋友說這個行業很多人,就像一匹拉著金礦、醉生夢死的老馬,明明已經沒有瞭工作的激情和創作的動力,但為瞭巨大的名利,抵死不退,自己抑鬱癥,新人難出頭。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思文退賽,給自己放假,其實是開瞭一個好頭。她的勇氣擔得起“獨立女性”這個title——獨立女性,不是一直勇往直前,而是知取舍、識進退。

女性追求精神和經濟的獨立,不是要時時刻刻證明“我強、我能”,而是姐之所以努力工作,就是為瞭在身心俱疲的時候,擁有轉身的權利。從這個角度來說,退賽後的思文,“獨立”的人設算是真正立起來瞭。

很多觀眾心疼思文,覺得低谷期的她是不是四大皆空、無力生活,其實大可不必。就像思文自己說的,“畢竟還有存款”吶——單身富姐思文,這不香嗎〜

一位女性,隻要有瞭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失婚失業,都不一定算輸。2020年,思文出瞭書,也開瞭簽售會。

學習表演技能,在不同的戲裡客串或大或小的角色。

甚至緊跟潮流,做起瞭電商直播帶貨。

放下婚姻和脫口秀的思文,也有瞭更多時間去遊山玩水和宅傢擼貓。

人生的所謂低谷,可能正是上帝安排的悠長假期。“幹啥都行,最重要的是‘我想’”。抓住機遇,打拼瞭5年的思文,過上向往生活的機會,其實遠比我們普通工薪階層多得多,心疼確實是不必瞭,多心疼一下自己比啥都強。反正誰的生活都不容易,就連那個永遠精明、陽光、充滿活力、可愛的猶太女子米琪·麥瑟爾都說:“抱歉老鐵,生活很紮心。”

之所以想寫寫思文,是因為我發現,當女性給自己扣上“獨立”、“職業”的帽子,往往就成瞭沒有感情的“女金剛”。“女金剛”是我最害怕的一種“獨立女性”,我總覺得她們誤解瞭獨立;覺得獨立是像“狼”一樣,孤獨前行,不計後果。其實不是。獨立如此美好,才值得我們追隨:它指向的不是強硬而是柔軟;不是孤獨而是親密。它讓我們活得更加自信和自由,進可攻、退可守;也讓我們活得更加自我和自如——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更關照自我的需求。不僅打造一個更強、更有力量的女性,更是一個生機勃勃、生氣盎然的人。

我更害怕的是,成為事業成功的名女人後,一個女性的價值觀被她背負的身份、地位綁架,讓她隻能向前、不能退後,失去瞭柔軟的資格與能力。與看到楊天真說“隻要在原地停留下來我就在浪費時間”時的緊繃感相比,當思文說“我很累”和“我給自己的目標是歇個一年半年”時,我有種終於替她松瞭一口氣的開心。

我們努力,不是為瞭一直努力;我們強大,不是為瞭一直強大。所有的努力都是為瞭自由;所有的強大,都是為瞭不同的選擇。“還有什麼比快樂更重要呢”,如果這是關於“獨立女性”的人設崩塌,我相信它是另一種“獨立女性”人生的開始:姐努力賺錢,是為瞭生活,而不是為瞭一直能幹一直幹;一直工作一直做。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