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天財富踩雷,揭“中植系”危局

涼涼檸檬 | 

“恒天財富經濟學”的宣傳遍佈全國許多城市的寫字樓、機場中,但似乎想要玩轉經濟學遠比玩轉宣傳難的多。

恒天財富似乎流年不利,近些年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上。今年,恒天財富再次踩雷,嘉信壹號和貳號私募基金到期,投資者等待三年半後,不僅沒有拿到半分錢的收益,本金也隻拿回六成。

其背後的原因是該基金標的天翔環境暫停上市,公司大股東鄧親華、鄧翔父子倆從2018年上半年開始違規占用公司資金,截止今年5月底,天翔環境的金融機構借款累計將逾期約37.4億元。

恒天財富此番再次踩雷的背後預示瞭什麼?恒天財富是否如投資者投訴的那般“明股實債”,虛假包裝產品?

代銷套路下,標的選擇成致命傷

除瞭近期踩雷的嘉興壹號和貳號,近幾年恒天財富多次踩雷,往前回溯:

今年3月,2017年代銷的私募股權產品《盛世景新機遇並購股權3號基金》,目前產品對標的四傢公司無一成功IPO或並購,到期無法兌付。

今年1月,2015年代銷的大成創新資本管理公司發行並管理的《歲蘭千裡並購專項資管計劃》到期無法兌付。

2019年8月,2014年代銷的輔仁藥業並購基金《金元惠理開藥並購二期》和《金元百利開藥並購三期》,300多名投資者6年還未退出。

2018年,金融去杠桿的壓力下,產品頻頻爆雷,旗下基金入手長生生物一個季度虧損1億。

2017年,*ST天馬與恒天融澤合資設立並購基金,後恒天融澤要求*ST天馬支付9.57億元欠款。

2015年,恒天財富為樂視發行規模超3億的《恒天財富穩益十二號樂視基金》系列產品,用於向樂視發放貸款。

相繼踩雷的背後,鏡頭拉至眾多投資者,維權不停,控訴不斷:

2020年3月,投資人表示:“曾接受過恒天財富理財顧問的多次推薦和高收益承諾,不料產品成立後,宣稱的跟投金額由5000萬變成到手的合夥協議裡僅剩的100萬。”

2019年8月,多位投資人向媒體爆料稱:“恒天財富在銷售輔仁藥業並購基金時,把高風險的股權投資品種包裝成低風險的債權投資品種誤導投資人,涉嫌合同欺詐,誤導、虛假宣傳。”

2018年12月,上百名投資者爆料稱:“《歲蘭千裡資管計劃》將股權投資產品宣傳成固收產品。”

如果說投資者帶不理智情緒,那麼鏡頭轉至恒天財富曾經的工作人員:

其一,曾在恒天財富工作兩年的理財顧問在接受《國際金融報》采訪時稱,“恒天財富幾乎90%的產品都宣傳說是固定收益產品,他們一直是這個套路。”

其二,根據采訪,自稱曾在恒天財富工作過的網友通過網絡論壇爆料稱,“很多股權、並購之類的高風險產品,打包成固定收益產品賣給客戶,很多投資人不懂,會被忽悠買到高風險的產品。”

流水的產品,鐵打的套路。這種“名‘固收’實‘股權’”掩蓋真相的套路,在很大程度上為公司提高瞭產品銷量。

在市場上很多活躍的融資主體風險很高,主流金融機構不會去做,但其給出十分可觀的中間費用,很多私募和第三方機構會去做。但是,他們本身不是資金的提供者,一旦出現問題,遭殃被割的還是眾多投資者。

踩雷不斷,投資者維權不止,然而看清套路後,終局能挽回多少損失不得而知。

穿透股權後,中植系坐鎮

其實,恒天財富遠不是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將恒天財富的股權穿透到底層,可以看到:恒天財富的最終受益人是解直錕,通過中植財富其持有恒天財富45.1%的股權,為恒天財富的第一大股東。

恒天財富股權穿透結構圖

那麼解直錕何許人?大傢可能不熟悉,但看到毛阿敏的老公、解植春(匯金公司原執行董事)的弟弟這樣的標簽應該知道。作為中植系的掌門人,其公司與本人一樣“低調如謎”——資本市場潛行者。

在毛阿敏憑借一曲《思念》紅遍大街小巷之際,解直錕還隻是個大興安嶺五營區印刷廠的一名工人,當時印刷廠出現虧損,解直錕因能力突出被任命為廠長並進行承包。

1989年,媒體曝出毛阿敏偷稅漏稅。社會輿論排山倒海而來,她不僅人氣跌至谷底,精神也一度瀕臨崩潰。走投無路之下,選擇出國。

而此時,在五營區,解直錕正一邊聽著毛阿敏的《迷路的女孩》,一邊倒賣紅松木,攢著第一桶金。

很快,1995年,解直錕就在黑龍江成立瞭中植企業集團。占據天時地利的優勢,中植依托當地的林業資源迅速發展壯大,而當時房地產一度掀起熱潮,公司也將業務拓展至地產開發領域。隨後,中植開始走出五營區,逐步在全國遍地開花。

或許是此前的經歷,解直錕比很多人更加見多識廣,思維也更加開放。在地產業務落地生根之後,2001年,解直錕開始嘗試進軍金融產業。

解直錕非常有遠見,2002年,戰略重組哈爾濱國際信托投資公司,成立中融信托。由此,中融信托成為“中植系”版圖中的核心造血中樞。

根據解直錕老傢的鄰居介紹,解直錕原名解植錕,轉戰金融業後,因木克金,擔心“植”字不利,故而改名。

或許緣分天註定。是年,毛阿敏回國後兩年,在一次工商界舉辦的酒會上,朋友把毛阿敏介紹給解直錕。初次相識,解直錕的沉穩和博識就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到一年,他們閃婚,婚後育有一兒一女。

毛阿敏與老公解直錕

2008年,國傢投資四萬億元發展房地產和基建來拉動GDP。貨幣體量的大幅增長,也直接造就瞭擁有巨量財富的高凈值客戶。

是年,中植集團順勢而為,縮減基礎產業,側重金融投資業務,中融信托除瞭大量發行房地產信托和地方政府項目外,還建立瞭財富管理中心。

站對風口,豬也能起飛。在此後,大傢看到的是孫宏斌、王健林在房地產市場上叱吒風雲,而相較前臺的風光無限,運轉資金鏈背後的中融雖說默默提供服務,但也賺的盆滿缽滿。

2009年,中融的信托資產管理首次突破1000億元人民幣,而從無到有的中融信托財富管理中心發行產品年規模達到14億元。

2008-2019年中融信托的資產管理規模(單位:億元)

為瞭提高中融信托的市場認可度,2010年,解直錕非常識時務地把第一大股東的交椅轉讓給央企經緯紡織,由此,中融信托獲得國資背景,完美地從地方信托華麗轉身為“國”字軍。

砥礪前行

面對高凈值人群高漲的理財熱情和龐大的需求,2011年,中融信托第一財富中心整體轉制,成立恒天財富。

從正規軍進入無人區的做法,引起瞭市場的質疑。經常有客戶到財富中心考察後,雖說買的是中融產品,但看到的門牌卻是第三方,有些客戶就跑掉瞭。

是年,在一片質疑聲中,恒天財富砥礪前行,與國內43傢信托公司合作,讓客戶認可恒天財富新業態的可行性,悄然間,公司發行產品近百億規模。

恒天財富這一步走瞭三年,但無疑是開拓性的創舉。信托公司不能搞營銷,而第三方代銷信托公司的產品可以公開宣傳和營銷,一旦達成銷售,信托公司也可以直接掌握客戶資源。

這一商業模式的成功,離不開解直錕敏銳的市場嗅覺和魄力。同時,財富管理中心強大的募資能力,成為中植系進行資本操作的造血中樞。

恒天財富近些年發展迅速,資產配置規模逐年增加,截止2020年一季度末資產配置規模突破12000億元。與之相對應的是,恒天財富凈利潤整體上行。

2013-2020年恒天財富資產配置規模(累計值,單位:億元)

2015-2019年恒天財富的凈利潤變動(單位:億元,%)

由此,中植系在信托、財富管理兩大板塊源源不斷的輸血下,開始“PE+上市公司”資本遊戲模式。

玩法一:受讓上市公司股權或參與定增,成為二股東、三股東,掌握話語權,方便資本騰挪。

玩法二:以PE基金佈局熱門的未上市資產,將資產註入上市公司,做高市值後再質押或減持離場。

恰逢2014年重啟IPO,並購重組形成大潮流,給中植的玩法提供最完美的天時。中植集團從當初的小樹,成長為一片樹林,在A股市場上鋪展開盤根錯節的資本版圖。

截止今年2月,中植系持股占比超過5%的上市公司多達26傢,其中,實際控制的公司有融鈺集團、美吉姆、*ST宇順、ST準油、美爾雅、中植資本國際、康盛股份、ST中南、凱恩股份等9傢。

回歸再戰,暗示隱憂

除瞭恒天財富,中植系下的新湖財富因代銷的北信瑞豐資產睿信長盈2號專項資產管理計劃退出問題,被投資人訴至法庭。

造血中樞頻頻踩雷,正映射出中植系投資端的問題。中植系為實現金融資產的證券化,將旗下多個租賃、保理資產註入上市公司,與此同時,第三方理財機構現身租賃、保理業務的籌資端。

有知情人士表示,“委貸產品由四大財富管理公司代銷,‘中植系’四大財富公司90%的募資都流向瞭中植系自己的項目。”

早在2016年,江蘇證監局對中植資本進行過現場檢查,發現其子公司出資額、基金托管等不符合規定。

今年5月上旬,北京證監局聯合江蘇證監局將對中植系四大財富公司進行現場檢查,以瞭解其真實規模和風險情況。

隨後,中植集團發佈聲明,稱“監管機構的檢查是針對企業的普遍常規檢查,並非專項調查”。

但隨後,《財新》的一篇報道稱:中植系的證券資產已面臨近千億的浮虧。

一石激起千層浪。市場雖然早已試圖揭開中植資本帝國的神秘面紗,但也一直無法觀其全貌,隻能用“萬億級”來形容。而,如今中植集團作為民營企業,伴隨著歸隱四年的掌門人解直錕一反常態高調回歸,也同樣引來市場的紛紛猜疑。

回歸後的解直錕一反以往低調的風格,在全國各地奔波,與地方政府尋求合作,項目均為“中植系”在資本市場上重點涉獵的礦產、傳媒、汽車、金融等產業。2019年開始,中植系在資本市場上操作“一路高歌”,完成6傢上市公司的股權實控。

2019年初解直錕回歸後資本市場操作事件

而,其背後實則是中植系由債權人向股東的身份轉變,被迫的意味更強,股權實則均為抵債。由於中植系前期“PE+上市公司”的玩法,所選目標公司的經營業績不佳,在資本潮流過去後,這一模式玩不轉瞭,也為目前的困境埋下雷線。

目前,控股9傢公司中,四傢戴帽ST,三傢公司的負債規模高於凈資產,其中6傢上市公司今年一季度經營虧損。

截止2020年一季度末中植系實控上市公司的凈資產和負債規模(單位:億元)

2019-2020年中植系實控上市公司的凈利潤規模(單位:億元)

很顯然,中植系投資端的上市公司,在盈利甚至回本都很困難的情況下,一旦PE在規定時間內無法退出,中植系的資金危機就會爆發。

在前期,中植系可以通過潛藏關聯公司,相互接盤,隻要融資端不出現問題,出現的風險資產就可以在中植集團內部的公司之間相互轉移。但是,自2018年起,第三方財富管理行業屢次爆出負面消息,資本監管日漸趨嚴,中植系內部的關聯交易無法在“黑箱”內轉移騰挪,逐漸透明化成為必然趨勢。

而如今,解直錕的回歸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證瞭中植系的資金出現瞭問題。

融資端和投資端相伴而生。當初,“PE+上市公司”的超級玩傢中植系在投資端把觸角伸的有多遠,如今的危局覆蓋面就有多廣。

解直錕的回歸意在“重新梳理財富公司以及資產管理公司的脈絡”。但是,顯然投資端的“窟窿”太多,疊加這波疫情對募資端的影響,融資端風險的化解目前還看不清終局。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