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紮菲死後被扔冷庫:裸露肩膀、滿臉血污,被記者用相機傳遍全球

2011年10月24日下午,地中海邊的利比亞第三大城市米蘇拉塔港的郊區,一個當地的菜市場早已休市,門口卻有數千人排起瞭長長的隊伍。

隊伍的盡頭,是一個由士兵看守的冷藏庫,依稀還能聞到庫門口殘留的肉類腥膻味道。

這些人當然不是來買菜的,隊伍中有眾多手持相機、佩戴證件的國際記者。

一群手持武器的利比亞士兵警惕地註視著每個人,口中不住喊著:“快點!快點!每個人隻能待一分鐘!”

但這裡沒人會對冷庫中的“肉”引起食欲。

奧馬爾·穆阿邁爾·卡紮菲,和他的兒子穆塔西姆·比拉·卡紮菲,半年之前利比亞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和接班人,如今卻分別被一條黑白毯子和紅黃毯子草草包裹,淪為腳下任人評頭論足,圍觀、確認自己貨真價實的死屍。

即便是被判處絞刑的薩達姆死後也沒有受到這樣的羞辱:卡紮菲裸露肩膀、滿臉血污和遭受鈍器毆打傷痕的悲慘景象就這麼被成千上萬人用手機、相機拍攝著,傳遍全世界。

卡紮菲如果死後有知,一定會後悔他在兩年前做的那次狂妄到極點的演講。

導師的盤算

兩年前的2009年9月22日,載著卡紮菲和穆塔西姆的專機從利比亞首都的黎波裡起飛,這位27歲以奇襲利比亞王宮拿到政權的人,已經做瞭整整40年利比亞人民的“革命導師和兄弟領袖”。

飛機飛越大西洋上空的時候,卡紮菲仍然帶著自戀的神情,欣賞著手中的一本小冊子。

這本冊子就是他第二天要在聯合國大會上演說的講稿,上面每一個符號都是這位元首親自審核過的。

我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按照後來的發展,熟悉國際政治規則的秘書們絕不敢起草出這樣的稿子——當然,他們也不敢對這位偉大領袖提出任何修改建議,否則他們就不會在這架豪華專機上,而是早就在某個監獄或者海外流亡瞭。

這麼一本厚厚的小冊子,當然不可能在聯大規定的15分鐘時間內講完,但是卡紮菲又在乎過誰呢?

且不說從1969年起,利比亞國內所有反對他的勢力都在他手下飛灰湮滅,就是將英法兩大強國在利比亞的所有油田收為國有、驅逐美國、意大利駐軍這樣的大事他都做得幹凈利落,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癥。

除瞭偶像埃及傳奇總統納賽爾,整個阿拉伯世界,誰還有自己如此輝煌的戰績和威望?

至於非洲大陸,那就更不在話下。

去年的9月份,在利比亞第二大城市班加西港,200多名頭頂王冠、手持金杖的部落酋長們雲集在他的行宮之中,畢恭畢敬地奉上“萬王之王”頭銜。

在他卡紮菲的領導下,利比亞的未來,就是歷史上橫跨亞非歐三大洲的阿拉伯帝國和整個非洲霸主的結合體。

前提是——強大的美國和歐洲不會妨礙自己

對於這一點,卡紮菲“胸有成竹”。

他的算盤是這麼打的:自從蘇聯解體之後,他就采取多種措施和美國改善關系,比如和伊拉克的薩達姆保持距離、承認瞭多年以前的“洛克比空難”恐怖襲擊並為受害者提出1千萬美元的巨額賠償;

比如對於過去的金主、美國眼中釘俄羅斯,利比亞不僅主動斷絕自蘇聯時代起就保持的石油合作,甚至直接利用宗教借口,支援車臣反叛的穆斯林。

至於美國的另一個對手中國,卡紮菲就直接摸到瞭紅線:和臺灣地區保持官方往來,並高調接待其領導人訪問利比亞。

在一切斬釘截鐵、不留退路的“投名狀”之上,卡紮菲自認為還有多重保險可以保他和西方的舊賬一筆勾銷。

這個伎倆也很簡單,那就是向英國首相佈萊爾、美國重量級參議院麥凱恩、法國總統薩科齊等多名西方政治巨頭暗中行賄,結成“好朋友”。

麥凱恩上個月就專門飛來“加冕聖地”班加西,和他們父子談成瞭一筆巨額軍售單子。這難道還不是美國和自己“冰釋前嫌”、“重歸於好”的鐵證嗎?

對瞭,去年當選的美國總統奧巴馬還是個非洲裔,同為非洲兄弟,沒有感情也有三分薄面吧?卡紮菲低頭看向自己的演講稿,上面對奧巴馬的稱呼是:“我們的兒子。”

隻要自己把矛頭對準美國白人總統,奧巴馬一定會想起他對非洲應有的責任。不管卡紮菲是不是如此思考,這本演講稿上的每一個字都沒有再做一個變動。

史上最狂妄的演說

2009年9月23日上午,卡紮菲帶著兒子穆塔西姆走進瞭聯大辯論會場,滿場西裝革履之中,他的阿拉伯貝都因部落傳統長袍和爆炸式發型一眼就能認出。

美國總統奧巴馬用瞭35分鐘才結束演說,不過這可以算是聯大的一項傳統瞭,歷來美國總統都有超時的特權。

奧巴馬之後上場的,就是40年來第一次踏進聯大會場的卡紮菲。

滿場眾目睽睽之下,他無視前來邀請自己的工作人員,慢騰騰足足擺弄瞭15分鐘手帕,才拿出瞭準備已久的小冊子走上講臺——而不是其他領導人那樣最多幾頁的講稿。

開場第一句話就讓慣於使用外交語言的各國領袖們震驚:“這裡是一個大說空話的地方!”

這句話雖然直白,倒也不完全錯誤,那麼,各國首腦就算聽聽他卡紮菲放15分鐘空話也沒什麼。

但是所有人都失算瞭。如果要用兩個字為卡紮菲接下來的演說做個總結,那就是:罵人。

而且不是15分鐘,而是足足罵瞭100多分鐘的人。誰是被罵的人?簡單來說,除瞭奧巴馬之外的所有人。

聯合國安理會是聯合國真正的強力機構,具備合法對一國發動戰爭的權力,而五大常任理事國的代表,就作為聯大固定副主席,坐在卡紮菲的身後。

卡紮菲大罵:安理會不過是一個“恐怖理事會”,整個非洲應該以非盟的名義,獲得一個常任理事國席位。

2009年的時候,卡紮菲正是非盟輪值主席。連安理會都能罵,接下來更是進入瞭他的自由發揮階段。

——美國前總統佈什、英國前首相佈萊爾,是發動伊拉克戰爭的“屠夫”;

——以色列人是暗殺肯尼迪的兇手;

——新型流感是美國制造的生物武器;

氣候變化、糧食危機、經濟危機、再到聯合國改革問題,卡紮菲似乎想一口氣把40年來在列強那裡受到的怨氣,一股腦發泄出來。

“拜托你們專註一點。你們所有人都疲憊,得倒時差……你們都睡著瞭。”卡紮菲對著正在打呵欠的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敲桌子,而他的演講已經整整超過瞭一個小時。

聯大演講對於同聲傳譯員來說,每一秒都極度消耗精力,為瞭保持他們的工作狀態,按照慣例,每位傳譯員隻能工作40分鐘。

卡紮菲講到90分鐘的時候,座位上的聽眾耳機裡突然傳來一句顯然不是翻譯的咆哮:“我受不瞭瞭!”

原來同聲傳譯員已經被90分鐘快速、奇特的卡紮菲式阿拉伯語折磨到當場崩潰。好在聯合國負責阿拉伯國傢事務的主管拉莎·阿加亞金挺身而出,為大傢做完瞭最後20分鐘的翻譯。

臺下的利比亞外長一直拼命地搖著頭,兩手捂臉。

“憲章導言說,所有國傢一律平等,無論大小。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應有非洲國傢一席之地。”

卡紮菲以最後一句還算過得去的話結束瞭自己的演講,但接下來的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醒瞭過來:

他轉頭用手指向身後的五常副主席,把聯合國憲章直接扔到瞭地上。

在整場演說之中,唯一受到贊美的便是奧巴馬,卡紮菲說“我們的兒子…是黑暗中的一線光明…他應該永遠擔任美國總統…”

但奧巴馬並沒有聽見這些話,他自己講完之後就直接走出會場,來到會議廳休息。

包括拉莎在內,事後所有為卡紮菲傳譯的譯員們,都獲得瞭整年的休假,來治愈他們受到的重傷。

狂妄的代價

卡紮菲自以為靠著向奧巴馬獻媚、向歐美領導人獻賄就可以在這史無前例的狂妄表演之後全身而退,卻不知道他已經犯瞭徹頭徹尾的致命錯誤。

大國領導人從來不會在三言兩語上計較什麼,這些決定全球命運的大玩傢們,腦中每一分都是精打細算的利益。

卡紮菲打算用140噸黃金為儲備,發行“非元”,繞開依靠美元結算的石油出口,這已經犯瞭美國眼中“殺無赦”的死罪。

卡紮菲竭力推行的非洲統一組織、非盟,會使得歷來將非洲法語區視作自己“大後方”的法國失去世界強國最重要的資本。

至於直接介入中俄兩國內政事務,就屬於觸摸瞭兩國逆鱗,利比亞再也找不到冷戰時代的蘇聯一樣強大可靠的盟友。

聯大演講之後僅僅過瞭一年零3個月,一場突如其來的全國性抗議就在平靜瞭41年的利比亞街頭掀起,民眾高呼口號,要求卡紮菲立即下臺,舉行政治改革。

從利比亞內政來說,卡紮菲並沒有什麼對不起自己民眾的地方。

將石油收歸國有之後,盡管他個人過上瞭奢侈的生活,但全民也享有免費醫療和教育,國傢對糧食等生活必需品實行價格補貼,大多數傢庭都有小汽車,國內通話也是完全免費。

在黎波裡和班加西,有數萬套保障性住房,這些住房由政府出資建設,成立傢庭的利比亞人都可以用十分低廉甚至是象征性的價格獲得。

自以為憑借執政成績,利比亞人將會站在自己一邊,卡紮菲決定再次動用武力解決抗議事件。

然而被他罵作“恐怖理事會”的安理會立刻向他展示瞭什麼叫做真正的權力。

2011年3月17日,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全票通過瞭《聯合國安理會第1973號決議》,決定發起對利比亞的軍事幹預。

法國立即挑頭出動空軍對利比亞政府軍進行空襲,美、英兩國迅速跟進。

當俄國總理梅德韋傑夫被問到對於利比亞局勢的態度,他冷淡地說:“卡紮菲政權已失去合法性,他必須下臺”。

而中國則在媒體上發佈鬥大的標題:《卡紮菲不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曾經橫行北非的利比亞政府軍在內外夾擊之下,半年之內便土崩瓦解,8月22日,卡紮菲父子倉皇逃出的黎波裡,前往老傢蘇爾特避難。

2011年10月20日早晨8點,卡紮菲的車隊在轉移途中被法國飛機發現,伴隨著迅猛的轟炸和情報通知,卡紮菲被反對軍團團包圍,插翅難逃。

卡紮菲隻能狼狽不堪地找到路邊一個下水道,躲瞭起來。

在利比亞一望無際的沙漠地面,這樣的掙紮隻能是自欺欺人,反對士兵薩納德·薩迪克·烏雷比如同捉一隻雞一般,將他從下水道提瞭出來。

在享受完虐待羞辱這個 “萬王之王”的樂趣之後,烏雷比面對前來搶功勞的米蘇拉塔軍人,用卡紮菲摯愛的黃金手槍抵住他的腦袋開瞭兩槍,再往腋下補瞭一槍,把卡紮菲的屍體交給瞭對方。

穆塔西姆也被當場處死。米蘇拉塔人拖著卡紮菲父子的屍體,前往蘇爾特拖街示眾炫耀瞭一番之後,才拋上卡車運回到米蘇拉塔郊外的菜市場冷藏。

中國有句古話:夜郎自大。在利比亞執政瞭40年的卡紮菲,最終便是死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