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尼拉的街頭，總會遇到點小“意外”，走在前面的背影，分明是個漂亮的女生，趕過去，回頭一看，臉上竟然留著胡須。又或者，遠遠望去，一個讓人心動的女生正朝你走來，走近一看，才發現她是有喉結的，頓時讓人沒瞭興趣。這樣掃興的事，在這個國度，經常發生。
這樣的“女生”在菲律賓通常稱為第三性，英文為Ladyboy，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人妖。
夜色中的馬尼拉街頭。圖源：idnes說到人妖，大傢本能地會聯想到泰國，很少有人會想到菲律賓。其實菲律賓的人妖數量當仁不讓，隻是相比泰國，在媒體上的曝光要低調得多。菲律賓大街小巷中隨處可見Ladyboy的身影，年齡上至70歲老人，下至幾歲的孩童。
想要分辨哪些是Ladyboy並不難，除瞭很難掩飾的喉結外，長得高、肩膀骨架或手腕較寬、眉毛粗、濃妝艷抹、超乎常規的熱情，基本就可以判斷對方是一個Ladyboy。凱文是我在馬尼拉結識的朋友，他一個大學同學就是Ladyboy，很小就被父母當女孩養，穿花裙、紮小辮、戴項鏈……玩耍也隻和女孩玩。幾年過後，他的女性傾向越來越明顯，開始不自知地喜歡別人把自己當成女孩。十幾歲時，他主動向父母提出要做Ladyboy，父母竟然支持。此後，打針、吃藥、註射激素……在這些藥物刺激下，終於長成瞭標致的“女生”。凱文告訴我，雖然不乏有Ladyboy是因為生活所迫，但大部分他所認識的都是自願的。
一傢與Ladyboy約會的網站。圖源：網絡雖然這裡的Ladyboy並非個個美若天仙，也確實有讓人心動的“女生”，有的甚至比女人還女人。當地一名叫吉雅的女孩曾向我發牢騷，“這太不公平瞭！”26歲的吉雅至今沒有找到男朋友，她告訴我，菲律賓的男生太少瞭，一堆帥氣的男生都變成Ladyboy，不但如此，這些Ladyboy還要和她們搶男人。菲律賓也常會舉辦像泰國一樣的“人妖”選美比賽，為瞭能夠摘取桂冠，Ladyboy們會打扮得華麗火辣，爭奇鬥艷，在眾人面前展露最美的一面。與泰國的人妖不同，菲律賓的Ladyboy更加生活化，她們變性後，除瞭部分人會去風月場所取悅客人或是參加演出，大部分人就像普通人一樣，安靜地生活。在馬尼拉的菜市場，我常會碰到一位賣水果的Ladyboy，一頭長發的她穿著超緊身T恤、超短褲及拖鞋，手上戴著一枚耀眼的戒指。
馬尼拉一處菜市場。圖源：MSN為什麼菲律賓會有這麼多人願意成為Ladyboy？菲律賓變性人現象，早在幾個世紀前就已經很普遍。她們在當時的社會中往往扮演重要角色，百姓認為她們是通靈者，能在可見世界和不可見世界間斡旋。在當地，我也聽到過另一種說法，菲律賓四面環海，男人大多出海打漁，平日多酗酒，喝酒使得女孩出生率變高。在這種缺少男性的傢庭環境中，傢中幼年男性自然而然地容易模仿女性行為，漸漸心理上會有成為女性的傾向。
也有人認為，這與整個國傢女性地位高有很大關系。在世界女性地位排行榜上，菲律賓名列前茅。馬尼拉公交車上，當出現空位時，當地男人從來不會與女人爭搶，即便空位就在男人身邊，也一定是女士優先。地鐵上，有專門為女性預留的女性專用車廂。在比北京還擁擠的馬尼拉地鐵上，能有一個專屬的車廂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同時，菲律賓自古就是個母系制國傢，女人在社會上的影響遠比男人大。在很少有女性領導人的亞洲國傢，菲律賓過去16位總統中就有2位是女性。同樣，在經濟上，世人皆知的菲傭，已經成為菲律賓外匯來源的重要途徑之一，很多菲律賓女性在傢庭中都是經濟支柱，其傢庭地位高於男性也在情理之中。大概是源於這樣的傳統與氛圍，很多男孩子打算變成女孩子時，當地人通常不會投來異樣眼光，更多的是理解和寬容。如今，在菲律賓各行各業中都能看到Ladyboy的身影，其中不乏名模、主持人或是知名網紅，甚至是政客。
馬尼拉街頭一景。圖源：idnes據報道，菲律賓自由黨成員傑拉爾丁·羅曼在菲律賓巴丹省擔任公職，這是菲律賓首位任公職的變性人，在競選中她共獲得10萬多張選票。不久前，菲律賓總統還舉行宴會接見瞭菲律賓LGBT 社團組織成員。雖然Ladyboy在菲律賓得到瞭社會寬容，但現實中，她們依舊會面臨很多實際問題。譬如在求職時，Ladyboy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工作機會。同樣，在待遇方面，一樣的職位她們常常會比正常女孩低。而在政治上，在這個天主教徒占大多數的國傢，宗教對於政治的影響難免對Ladyboy有所限制，好在整體社會氛圍寬松，使得當局對Ladyboy大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馬尼拉街頭一輛三輪車上，貼著宗教圖像。圖源：idnes對於一個Ladyboy，除瞭面臨世俗眼光考驗，生理上的考驗也是她們需要克服的。一般來講，Ladyboy平均壽命隻有40歲左右，之所以如此的短，和她們長期服用雌性激素有關。但其中也有一部分人選擇瞭接受器官摘除的變性手術，這樣可以不必再為激素而煩惱，但是昂貴的手術費和身體承受的痛苦，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菲律賓的Ladyboy。圖源：idnes為瞭讓Ladyboy更好地融入正常社會生活，菲律賓也做瞭不少努力，當地公共場所衛生間常有三個門，其中一個門是專為Ladyboy準備的。在這個國度，對於Ladyboy的存在，人們包容和接納的心理已經變得愈加普遍，也正因如此，菲律賓總能獲得全亞洲性別最平等國傢的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