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700億美金市值背後: VC滴淚, PE滴血

文 | 青年投資傢俱樂部

滴滴沒有一天是平靜的。

6月30日,全球共享出行巨頭滴滴正式在紐交所掛牌上市,首次公開募股發行價為14美元,共計發行2.88億份美國存托股票,整體募資規模為46.4億美元,交易代碼為“DIDI”,高盛、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華興資本等數傢知名金融機構擔任承銷商。

滴滴的全明星陣容也從側面印證瞭其全球共享出行巨頭之地位。招股書數據顯示,滴滴已在全球16 個國傢或地區的近 4000 個城市、縣和城鎮開展業務,全球年活躍用戶規模高達 4.93 億,擁有超1500萬活躍司機。截至2021年3月31日,滴滴今年第一季度營業收入高達422億元(64億美元),高於全球共享出行巨頭Lyft(6億美元)與Uber(29億美元)。與此同時,得益於橙心優選等投資收益,滴滴也實現瞭賬面上的扭虧為盈(55億人民幣),但其2018年、2019年和2020年凈虧損額卻分別達到瞭150億元、97億元和106億元,三年累計虧損353億,滴滴仍然飽受盈利之苦。

不過作為今年上半年最大IPO,常年虧損並未影響其在資本市場的火爆。據彭博社報道,滴滴在正式啟動招股後的第二個工作日便已獲得10倍超額認購,即獲得超過400億美元訂單,提前超額完成原計劃40億美元的籌資目標。對滴滴的熱捧情緒也延續到瞭上市後,其開盤價為18美元,較發行價上漲28.5%,坊間傳聞美國投資者誤將叮咚看做滴滴使得前者股價漲幅一度高達100%。不過上市首日滴滴股價僅上漲1.43%,報14.56美元,其市值停留在680.81億美元。

一將功成萬骨枯,從攻占北平到南下渡江再到走出國門,滴滴在“融資先行,燒錢清路”的策略下,在擊敗瞭搖搖車、大黃蜂、快的、Uber中國等一個個競品後造就瞭如今700億美元的出行帝國,而這背後站著一批滴淚的VC與滴血的PE。

VC滴淚

2012年7月,程維與王剛兩位阿裡老員工在小桔科技再次交匯在一起。年初,王剛從阿裡離職,出來後就給自己定瞭一個小目標——做兄弟們的第二合夥人。站在阿裡這座高塔上,王剛的目光看得更遠,他認為在移動互聯網興起,打車漸漸成為剛需的背景下網約車一定會在中國開花結果;而此時還是支付寶B2C事業部副總裁的程維,一方面因為自己經常打不到車,另一方面也是其多年跑市場鍛煉出瞭敏銳的市場嗅覺,直覺告訴程維網約車便是自己尋找的創業方向,程維與王剛兩位老熟人在網約車賽道再次重聚,程維出資10萬、王剛出資70萬,在北京創辦瞭小桔科技(後均以“滴滴”代替)。

正如程維所說:“滴滴沒有一天是平靜的。”擺在新生的滴滴面前有兩件亟待解決的事,第一件是開發移動APP鏈接消費者與司機,第二件事是如何讓司機與消費者願意用打車軟件。面對技術問題,缺人少錢的滴滴將希望寄托於軟件外包上,不過這一步差點埋葬瞭年輕的滴滴。據程維回憶,滴滴第一款APP交付時間不僅較預定時間延遲瞭兩個月,而且APP 響應率至多為50%,且極耗流量,其好友王興的評價就兩字:垃圾。

拉跨的產品使其線下推廣舉步維艱,40天時間,全北京189傢出租車公司僅有一傢小出租車公司與滴滴簽約。滴滴當時的策略是為出租車司機提供一個線上接單平臺,自己收取3元服務費,但由於此時流量資費巨高,加之滴滴APP存在技術問題十分耗費流量,隻能通過每周補貼5元流量費的方式艱難推廣,這也使得滴滴賬面上出現瞭數十萬的虧空。“這是我們孵化的第一個項目,寧可後面不投其他公司,也會扛下去。”在融資未果、走投無路之際,王剛又借瞭幾十萬給滴滴幫助其順利支撐到A輪融資。

“在見我之前,他已經見瞭至少20傢VC,但沒有一傢給他投資。”金沙江創業投資合夥人朱嘯虎在回憶時說道。2012年12月1日,滴滴成功拿到金沙江創投300萬美元救命錢。之所以是救命錢不僅僅是因為滴滴出現瞭資金問題,更因為此時的北京網約車市場已出現瞭如搖搖車、百米出租車等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據悉,此時的搖搖車已獲得紅杉資本和真格基金的350萬美元融資且占領瞭首都機場,正通過廣播電臺瘋狂推廣;而百米出租車則與北京一眾出租車公司建立瞭合作關系,且自掏腰包腰包給司機送平板,巧婦滴滴急需足夠的食材做出一道好菜打動司機與消費者。

滴滴在北方尋找VC的救命錢時,程維熟悉的杭州也生長出瞭日後其最大的競爭者——快的,通過巨額補貼(司機裝機就給20元)快的每日裝機量高達數百萬,上線三個月裝機量便高達1億。但作為掌舵人的程維與王剛雖嗅到瞭危險可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多方巨頭的橄欖枝下猶豫不決(不想過早站隊),不過朱嘯虎看到的是微信生態的創造力、資本的力量,最後在極力勸說下滴滴接受瞭騰訊的投資,而在同一天他們的對手快的也獲得瞭阿裡巴巴的獨傢投資。

朱嘯虎後來回憶道:“作為我個人而言,在滴滴發展過程中,一直是站在一旁為滴滴鼓掌的人,並沒有過多參與具體事務,唯一強烈要求程維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逼著他拿騰訊的錢。”

PE滴血

如果說王剛、朱嘯虎等VC數次救滴滴於為難之際令人滴淚,那麼滴滴接下的幾場硬仗靠的就是PE們滴血瞭。

第一場戰役便是後來大眾所熟知的網約車紅包補貼大戰。前面提到,滴滴與快的分別站隊騰訊與阿裡兩大巨頭,在巨頭資金與資源的輸送下雙方均在2013年下半年卯足瞭勁拓展全國市場,前者接入微信支付並進入微信寶貴的九宮格,後者也成為支付寶上唯一的打車服務,且與去哪兒、高德地圖、百度地圖,截至2013年底,滴滴、快的已接入去全國30多個城市,北方的滴滴與南方的快的正式短兵相接。

2014年1月1日,滴滴獲得騰訊領投的1億美元C輪融資,並率先打響紅包補貼大戰的第一槍。後來王剛回憶道:“滴滴接入微信支付後,程維隻是想做一次幾百萬的推廣,找到騰訊對方表示預算太少硬是給瞭幾千萬。結果紅包補貼一個禮拜下來補貼就過億瞭,不過的確也讓滴滴訂單量暴漲。”

滴滴最開始是沒想過大打紅包補貼大戰的,可在滴滴停掉補貼前一天,快的卻聯合支付寶主打對司機與消費者開始紅包補貼。有錢能使鬼推磨,快的真金白銀的補貼也其訂單急速增長,程維在董事會上表示:“兩周之後,快的數據可能開始超越我們。”王剛在接受騰訊科技采訪時透露:“在當時的內部推演中,如果滴滴一個月後再反擊那麼我們與他的市場份額可能變成3:7;但如果我們發起補貼對方一個月才反應過來,那麼我們的市場份額可能就是8:2瞭。於是我們得出結論:補貼一定要馬上跟進,而且還有比對方更狠反擊才有力。”

與行軍打仗一樣,在雙方前線作戰部隊(產品線)旗鼓相當時,靠的就是雙方的補給線誰能支撐得更久。相較於阿裡靠融資渠道給快的輸血,騰訊這位PE當得更走心也更誠心。據悉,滴滴此前短暫試水紅包補貼時的補貼全部由騰訊買單,而在這次全面戰爭中騰訊又負擔瞭滴滴50%的補貼開支,除此之外在滴滴訂單高峰期騰訊還抽調瞭一支精銳技術部隊,一夜間為滴滴準備瞭1000臺服務器。

槍響之後沒有贏傢,幾個月的高烈度燒錢讓滴滴、快的都快到瞭極限,於是雙方默契的降低補貼,並於2014年5月17日同時宣佈停止補貼,第一次紅包補貼大戰正式結束。事後雙方共計燒掉24億人民幣,其中滴滴燒掉14億,快的燒掉10億。

樹欲靜而風不止,短暫的停戰在3個月後便被外來者——Uber(優步)中國給打破瞭。2014年8月,Uber中國在北京推出“人民優步”、“公益拼車”等功能,主打私傢車與拼車概念,在性價比的推動下Uber中國很快成為中國網約車行業第三極。Uber中國的打法很快被滴滴、快的等中國本土企業借鑒並揣摩清楚,Uber隻能選擇下下策——燒錢這一條路,據悉Uber司機2015年隻要跑滿70單就能獲得7000元的保底工資。

在經歷過與快的的第一次紅包補貼大戰後,滴滴運用資本的能力變得更加嫻熟,一方面滴滴重新點燃補貼之火積極迎戰,另一方面通過高頻次融資保障後勤補給線,12月滴滴完成由紀源資本、騰訊、淡馬錫等豪華PE團隊的D輪融資(7億美元),次年1月又獲得瞭包括高瓴資本、紅杉中國在內的D+輪融資,此後滴滴保持著3個月一輪的融資頻率,從大公司、知名產業基金、主權基金、銀行手中共計獲得超200億美元融資,滴滴也在“鈔能力”的幫助下分別於2015、2016年合並快的、收購Uber中國,問鼎中國網約車之王。

虧出前途

滴滴網約車之王的前途是虧出來的。

招股書顯示,2018、2019、2020年三年其凈虧損額分別為150億元、97億元和106億元,三年累計虧損353億,而其七年虧損更高達500億,那麼滴滴這500億花在瞭什麼地方,又給滴滴帶來瞭什麼?

第一是花在瞭平臺B端客戶的獲取推廣上。以網約車業務為例,滴滴在創辦之初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北京189傢出租車公司中去推廣滴滴司機版,先說服司機朋友們原因在平臺接單才可能撬開消費市場,而要司機冒險在一個新興平臺接單足夠多的真金白銀必不可少,前文也有提到滴滴在紅包補貼大戰之前,滴滴便開始向司機每周補貼5元流量費。司機的補貼一直是滴滴成本開支的大頭,滴滴招股書顯示,其營收構成中每10元的交易額其中8.5元當中瞭司機的報酬與獎勵,其中包括現金獎勵,也包括司機加油、保養所享折扣。當然除瞭補貼司機外,在其他業務如社區團購業務方面,滴滴也補貼瞭橙心優選團長。

第二是花在瞭C端消費者身上。在滴滴共享出行這個完整的商業閉環中,司機與消費者就類似於雞與蛋,是互補的。在兩次紅包補貼大戰中,滴滴與快的、Uber補貼的主角便是乘客,2016年紅包大戰高峰期乘客打車幾乎與地鐵價格相差無幾。其實透過招股書顯示也可以看到,滴滴為吸引並保持消費者活力其銷售及營銷費用占收入成本的比重一直保持在10%上下,也就是說每10元的訂單滴滴僅能收取9元到平臺,這一數額與當前滴滴的打車優惠券不謀而合。

第三是花到瞭功能的開發與技術的研發上瞭。新生的滴滴出身時便吃過技術的虧,於是乎滴滴對技術的研發有著很深的執拗。其實技術是為產品與市場服務的,在網約車早期滴滴需要解決的是軟件優化的問題,在紅包補貼大戰中滴滴需要的是千人千面的AI算法,而到兩次安全事故後滴滴需要解決的便是安全相關技術的研發,據悉滴滴2020年投入到安全領域的運維與研發資金就超過30億。

7年500億的巨額虧損雖讓滴滴與“錢途”失之交臂,但也讓其走上瞭另一條“前途”。另招股書數據顯示,滴滴目前已經在全球16 個國傢/地區的近4000 個城市、縣和城鎮開展業務,到2021年3月底,全球年度活躍用戶規模已達4.93億,日均訂單超2500萬,而同期Ube年度活躍用戶規模與訂單量分別為0.96億人、1500萬單,滴滴不僅問鼎中國網約車之王,而且還擠身國際共享出行頭部行列。

不過滴滴也未放棄對“錢途”的探索。滴滴在招股書中表示,此次IPO所募資金將用於三個部分:30%用於共享出行與自動駕駛技術研發,滴滴認為共享出行與自動駕駛不僅市場前景廣闊,而且還能顯著降低運營成本;30%用於拓展國際業務,20%用於拓展新興業務,以謀求新的盈利點。總結起來就四個字:開源節流。

從九年前雪夜的一個想法到如今市值700億美元的出行巨頭,滴滴靠著滴淚的VC、滴血的PE、滴汗的員工打完一場場惡仗成功登陸紐交所,但上市僅是開始。正如王剛所說:“來不及喘氣,天天都是高潮。”滴滴未來還有自動駕駛與出海兩場硬仗要打,能否既有前途又有錢途還得給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