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首次出訪,這五點值得關註

東方智庫、東南大學國際戰略智庫首席研究員 周遠

據白宮對外發佈,美國總統拜登將於美東時間6月9日開啟他上任後的首次出國訪問。大西洋兩岸都在為拜登的首訪做最後的準備,一系列公開和私下的勾連鋪墊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已在本周一提前趕到華盛頓與拜登密談,並在會晤後接連釋放信息,提前制造美西方在新形勢下加緊新拓展新勾結和針對其他世界大國的負面輿論,歐洲大國和莫斯科也在巧妙地釋放各自需要的信息和進行相關的輿論應對。

(資料圖片: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 新華社記者 張鋮 攝)

1、美國總統首訪有什麼講究?

美國作為世界超級大國,其總統的首次出訪從來都備受國際輿論關註,因為這是新一屆美國政府國際戰略、外交政策和美國對外關系的重要風向標。當下國際和地區局勢波詭雲譎,動蕩不定,全球疫情和疫苗問題嚴峻,國際關系尤其是世界主要大國的關系緊張又錯綜復雜,世界經濟貿易復蘇和新一輪先進科技能源競爭在加劇,國際軍事和安全的新問題層出不窮,拜登在這樣的國際大背景下首次出訪,且美國的戰略意圖和目的性非常明確,此訪必然引起國際社會和國際輿論更加高度的關註。

美國從來都是一個野心勃勃、謀求世界強權與霸權的國傢,美國外交的本質就是竭力鞏固並不斷擴張美國在全球各地的各種利益,維護美國的全球霸權地位,構築強化美國的戰略同盟,並遏制打擊美國的戰略競爭對手和敵手。美國民主、共和兩黨交替執政,兩黨的總統在外交政策上會有所不同,但本質上從來都並無二致,不過是他們的關註點、表現方式和策略應用有所不同而已。

現在白宮的寶座又轉到瞭民主黨總統那裡,拜登正在以傳統民主黨總統的套路和風格出牌。歷史上,美國新任總統的首次出訪大多是加拿大或墨西哥兩大鄰國,但在上世紀70年代末吉米·卡特擔任美國總統後,總統首訪美洲鄰國的情況在改變。卡特首訪選擇瞭英國,奧巴馬首訪去瞭歐洲,而特朗普作為“奇葩”,將首訪國選為中東的沙特。此次拜登再次選擇歐洲為首訪地區。

2、拜登首訪為何選擇歐洲?

拜登首訪選擇歐洲,不僅體現出傳統外交思路,更體現出在國際和地區新形勢下,美國全球與地區戰略與策略的考量和急需。

冷戰結束以來,特別是本世紀以來,美國的國際、外交、軍事、安全乃至經貿、科技戰略的重點確實在不斷調整,美歐關系不僅漸行漸遠,且彼此的矛盾爭端愈演愈烈,尤其特朗普執政時期美歐關系矛盾幾次公開爆發,美國也確實正在從是非之地中東和中亞逐步退出,包括特朗普和拜登在權衡利弊後,最終都不顧歐洲盟國的抵制反對,最終作出瞭美軍撤離阿富汗的決策。

但同時要看到,美國與歐洲的關系實際上是極其深刻的,千絲萬縷的,美歐雖有多方面的矛盾、分歧和爭端,但說到底他們是一傢人,在國際和地區政治、外交、意識形態、軍事安全、經貿科技和宗教文化等方面,都有長久的堅實的互相認同和勾連基礎,無論它們之間吵鬧得多麼兇,在關鍵時刻總是能走到一起,並顯示出讓人印象深刻的合作勾結。至少短期內,歐洲是離不開也鬥不過美國的,美國也決不會讓歐洲脫離美國謀劃和預期的軌道前行,包括在經貿和投資方面。

(圖片說明:美國總統拜登。新華社/法新社)

拜登在美國政治和外交界工作瞭幾十年,並從國會到政府都擔任過重要職務,因此對歐洲和美歐關系的歷史、傳統和現實的本質是有極其深刻認識認同和各種實際接觸的。加上他本來就是愛爾蘭人的後裔,對歐洲也就增加瞭一份歷史淵源的感情。當然,拜登選擇歐洲作為其首次出訪地,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一是美國急需拉攏和穩定歐洲。拜登經過各種研判,已經十分明確地確定瞭美國在當下和今後的主要和全面的戰略競爭對手,並確定瞭美國明確的防范、遏制、打壓、圍堵戰略,其中之一就是大力穩固和強化美國的全球戰略同盟,以避免特朗普時期美國單打獨鬥的慘敗和美西方聯盟內部分化弱化。

二是拜登政府把歐洲視為美國新全球和地區戰略的主要依靠對象和主要依靠力量。《亞洲時報》評論說,近年來美國雖在強化印太戰略,並加緊拉攏“印太地區”國傢,但現實而言,美國在“印太地區”能夠拉攏的已基本拉攏,沒能牽制、威壓、誘拉的很難做到,“印太地區”的國傢(地區),其歷史、文化、意識形態、政治、國情、社情和經貿科技等情況要比歐洲復雜得多,它們大多不會綁定在美國的戰車上,對此美國已經明白,特朗普和拜登政府實際對東盟都不抱希望,拜登在“臨時國傢安全戰略指南”中竟然對東盟隻字未提。

可以看到,華盛頓試圖以歐洲為當下及今後的主要戰略突破口,通過歐洲奠定美國全球和地區戰略同盟體系,然後再通過西歐大國和北約倒逼“印太地區”。最近以來英國、法國和德國等歐洲國傢已經開始暴露出對“印太地區”的覬覦甚至虎視眈眈,一些軍事和安全介入正在以各種名義進行,以策應美國的印太戰略。

從美國一些戰略智庫的研究分析看,華盛頓認為美歐關系越穩固,美國在歐洲的同盟勢頭和力量就會越擴大,對美國爭奪“印太地區”就越有利。華盛頓認為,“印太地區”很多國傢尤其是東盟是靠不住的,尤其是其中絕大部分國傢都不認同美國的所謂“民主人權”價值觀,而在歐洲尤其是西歐地區,則美國具有獲得認同的傳統優勢。

另外,在未來的全球新經貿和新科技競爭中,歐洲是美國可靠的合作夥伴,是有巨大合作潛力和市場開發價值的,而美國在其他地區不具有這種優勢和潛力。

三是美國試圖更多地拉攏北約歐洲盟國並利用北約。華盛頓不僅要讓北約在國際新軍事安全背景下凝聚內力,加強團結,還試圖讓北約更新理念,擴大功能,延伸活動范圍。

目前北約有30個國傢,雖然美國一直都是北約的實際領導,但歐洲國傢在數量上明顯多於北美國傢,美國要以其戰略略思維、意圖和構想推進新北約,必須首先把北約的歐洲盟國搞定,目前僅搞定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是不夠的。拜登選擇首訪歐洲,以便趁機在佈魯塞爾召開北約峰會,由拜登在峰會上安撫歐洲盟國,給北約打氣,發出北約新動員令,並化解大西洋兩岸在北約軍費分攤等方面的分歧,削弱德法等歐洲大國的歐洲防務獨立意識和行動。

四是美國試圖擴大歐洲的地緣政治概念,形成與美國更廣泛的戰略同盟。美蘇冷戰及冷戰之後的所謂歐洲,在美國眼中實際主要是西歐地區,但在東歐劇變、蘇聯解體後,歐洲的概念與以前已大不相同瞭,一大批中東歐國傢相繼加入和迫切要求加入歐盟與北約集團,讓歐洲的地緣政治色彩在明顯朝美西方設想的方向延展。

目前東歐除匈牙利等國以及白俄羅斯等俄羅斯周邊個別國傢外,已經被美西方逐步拉攏過去。土耳其在地理上本屬亞洲國傢,安卡拉與美國和西歐看似都有不小的矛盾,並不時表現出與俄羅斯拉近關系,但最近土耳其總統和土高級官員都強調,土耳其是歐洲國傢,土耳其追求的是歐洲國傢,安卡拉希望早日加入歐盟。對於土耳其主動要求靠攏歐洲的想法和表示,華盛頓實際上是高興的。拜登此次首訪歐洲,被認為華盛頓旨在安撫和穩定大歐洲,修補特朗普時期給美歐關系造成的創傷,凸顯美國對大歐洲的重視及今後與歐洲的新概念和新范圍合作。

(資料圖片:俄羅斯總統普京。 新華社/衛星社)

五是拜登要借首訪歐洲之機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會晤。此次會晤是美方或者說拜登直接提議並不斷推進的。在施壓遏制的同時,誘拉俄羅斯既是特朗普政府的戰略與策略,更是拜登的戰略與謀略。但美國國內反俄情緒嚴重,無論是特朗普還是拜登與俄羅斯接近,都遭到強烈抵制和反對。但拜登有其戰略考量和圖謀,他急於要直接見到普京,與普京當面會晤,並相信自己有遠遠高於特朗普的外交與戰略運作能力。此次拜登借首訪歐洲之機與拜登進行首次會晤,既可實現其推進美俄首腦會晤的目的,又可避免美國國內攻擊輿論的壓力,可謂一箭雙雕。

3、拜登首訪的主要日程和議程是什麼?

從美方不斷透露的信息看,拜登首訪主要是四大類活動:一是6月11日至13日在英國出席七國集團(G7)首腦會議,二是6月14日在佈魯塞爾出席北約首腦會晤,三是與歐盟以及歐盟國傢領導人和高官舉行多種形式的高級會談,四是作為壓軸戲,於6月16日在日內瓦與普京舉行美俄首腦會晤。

這四大類行程和議程,可以說環環緊扣,前三大類活動安排旨在全面協調美國與其戰略盟國和夥伴國的關系,化解彼此過去和現實的一些分歧,在包括應對全球疫情、疫苗、氣候變化以及新經濟新科技競爭方面形成新的戰略共識和行動,並形成對俄對華關系的統一立場。然後,拜登借此與普京當面交鋒,既以個人名義,也以美西方聯盟的名義,以增強拜登與普京交鋒的底氣。

(資料圖片:圍欄後的白宮。新華社發,沈霆攝)

這樣的首訪議程,實際是當年奧巴馬入主白宮後,首訪歐洲模式的基本翻版。奧巴馬在2009年1月入主白宮後,於3月31日啟程前往歐洲,開始他就任後的正式出訪。他的行程包括參加在倫敦舉行的二十國集團會議以及北約峰會,前後共8天,期間訪問瞭英國、法國、德國、捷克和土耳其5個國傢。

此次拜登首訪歐洲,盡管在首次出訪時間上比奧巴馬入主白宮後晚瞭一些,但在時長上與奧巴馬差不多。當時的奧巴馬歐洲之行,一改其前任小佈什的居高臨下的對歐傲慢風格態度,結果貶少而譽多,營造瞭很強的“明星效應”,讓美國輿論大加贊賞。拜登顯然也想獲得這種效應。

4、拜登首訪能獲得預期效應嗎?

白宮為拜登的此次出訪早已進行瞭各種聯絡和各方面的精心安排,據說僅拜登與普京會晤後的共同記者會,白宮就演練瞭多次,並與克裡姆林宮進行瞭“對表性”的彩排合練。

從目前拜登首訪所涉及的四大類活動的關聯方面的表態和動態看,拜登的首次出訪會取得一些他所期待的成果,這既是美方的期待,也是有關各方的期待。

今年的G7峰會,雖邀請瞭澳大利亞、韓國、印度和南非四個“受邀國”參會,情況有些復雜,但因各方已經早早做瞭鋪墊,尤其美國國務卿佈林肯在5月初就同與會各國的外長們在倫敦進行瞭密談對表,加上作為東道主的英國首相約翰遜很希望利用此次G7峰會提振英國的國際影響力和鼓舞國民士氣,而拜登在4月和5月已分別同日韓領導人在白宮密談並達成重要一致,德國總理默克爾即將下野,法國總統馬克龍也希望與華盛頓拉近關系,美歐大國在全球企業最低稅率等問題上已達成難得的一致,可以預料拜登G7峰會上不大可能遇到歐洲盟國出難題和公開怒懟的尷尬。

在北約峰會和美國歐盟領導人會議上,彼此會有一些不同看法,包括在歐洲戰略和防務自主權、北約軍費分攤以及在敘利亞、伊朗和阿富汗等問題上,雙方仍有分歧,但因拜登上任以來已明顯加強瞭與歐洲盟國的各種溝通,並派遣國務卿佈林肯兩次出訪佈魯塞爾協調,加上美國與伊朗的伊核協議談判取得瞭進展,估計此次北約峰會和美歐領導人的會晤,也不大可能爆發沖突。

5、美俄首腦會晤能有成果嗎?

至於美俄首腦會晤,因為目前美俄雙方實際上都沒有真正改善關系的動機和相應的條件,大概率不會取得重大突破,彼此不過是見上一面,或者“坦誠對話”,各說各的,各執己見,在所謂的美俄關系戰略穩定性和可預見性上,做出某種雙方達成瞭某些宏大但內容空洞的共識表述而已。但也不排除,美俄首腦在會晤中談及一些具體內容甚或某些領域和方面的合作,為今後美俄關系的進一步改善演進做些最高層的鋪墊。

拜登自稱對俄羅斯和普京都很熟悉摸底,而普京對於美國和拜登也絕不陌生。自擔任俄羅斯總統以來,普京已先後與美國小佈什、奧巴馬和特朗普都當面交過手,華盛頓是什麼動機、謀略和出牌套路,普京心裡有一本賬。

但不管怎樣,美俄首腦會晤和美俄關系是值得關註的。目前看,華盛頓和莫斯科在發展雙邊關系方面互有需要,最近以來雙方的一些表述也在謹慎中留有餘地,但美俄通過一次幾次首腦會晤改變或改善關系是不可能的。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