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劉曉博
崢嶸歲月，每天都有大消息。你想不見證歷史，都非常困難。今天（8月7日）一大早，就看到瞭“上海報業集團”旗下“財聯社”發佈的兩條消息：
我們先說一下中概股的問題。“中概股”，是指在國外上市（甚至國外註冊）但主要業務在中國的上市公司，及其發行的股票、存托憑證。目前在境外上市（不包括香港股市）的中國企業至少有370多傢，總市值達1.93萬億美元。納斯達克和紐交所是中概股主要上市地，有接近260傢，市值達1.8萬億美元。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和財政部官員周四表示，特朗普政府官員已敦促總統在2022年1月前將那些在美國交易所上市、但未能達到美國審計要求的中國公司摘牌。那麼問題來瞭：“未能達到美國審計要求”是什麼意思？我想，這裡面大概包括兩方面的含義：第一，上市公司是否誠實披露瞭其財務信息，確保沒有作假；第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 ）、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管委員會（PCAOB）能否順利調閱上市公司的“審計工作底稿”。在過去10多年裡，部分中概股財務造假，以及美國希望調取中概股“審計工作底稿”，一直是兩個引人註目的問題。所謂“審計工作底稿”，是註冊會計師對其執行的審計工作所做的完整記錄，包括審計人員在審計工作過程中形成的全部審計工作記錄和獲取的資料。“審計工作底稿”包括的范圍非常廣泛，比如詢證函回函、有關重大事項的往來信件（包括電子郵件）、管理層書面聲明、被審計單位文件記錄的摘要或復印件；企業的業務約定書、管理建議書、項目組內部或項目組與被審計單位舉行的會議記錄、與其他人士（如其他註冊會計師、律師、專傢等）的溝通文件等等。通過“審計工作底稿”，不僅可以對企業真實的經營狀況作出準確判斷，還可以洞悉行業動向，這裡面甚至包含很多重要的經濟機密，可能關系到國傢安全。根據中國證券法177條的規定——“境外證券監督管理機構不得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直接進行調查取證等活動。未經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和國務院有關主管部門同意，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擅自向境外提供與證券業務活動有關的文件和資料。”正是基於這個要求，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是限制美方監管機構獲得中概股“審計工作底稿”的，因為這可能涉及到國傢機密。為此，雙方進行過多年的博弈。美方一度禁止全球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中國成員所——德勤華永、安永華明、畢馬威華振和普華永道中天等會計師事務所暫停審計美國上市公司。原因就是這些機構此前拒絕向SEC提供部分中國上市公司的工作底稿。2013年5月，中美監管部門達成瞭一項合作備忘錄，在美國監管機構調查上市公司相關案件的時候，如果不涉及國傢機密，中方可為其提供會計底稿。2019年10月中美雙方對香港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存放在中國內地的在美上市公司審計工作底稿調取事宜也達成瞭共識。中方同意按照相關流程向美國證監會和PCAOB提供“經審核不涉及國傢秘密”的審計底稿。按照中國證監會的最新說法：國際證監會組織（IOSCO）多邊備忘錄等合作框架下，中國證監會已向多傢境外監管機構提供23傢境外上市公司相關審計工作底稿，其中向美國證監會和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提供的共計14傢。但美方認為中概股的審計信息透明度還不夠，因為中概股在美國上市有接近260傢。尤其是瑞幸咖啡財務造假案今年揭露後，對中概股在美國的處境影響深遠。這等於給美國“遞瞭一把刀”。今年5月20日，美國參議院通過瞭一份《外國公司問責法案》。該法案其中有一條針對中概股公司的規定：“如果PCAOB連續三年無法審查發行人的會計師事務所，則該外國的股票將被禁止在全美交易所交易。”1個月前，還傳出消息：特朗普政府計劃單方面取消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管委員會（PCAOB）與中國證監會、中國財政部在2013年簽署達成的合作備忘錄。說白瞭，特朗普又要單方面退出協議。其主要目標，就是要打擊中國在美國的上市公司。冠冕堂皇的理由是：那份合作備忘錄對美國不公平，沒有保證美國能拿到所有中概股的“審計工作底稿”。如果特朗普最終簽署法令，要求2022年1月前將那些在美國交易所上市、但未能達到美國審計要求的中國公司摘牌，那麼將是中美在資本市場上走向脫鉤的重要一步。我之前在專欄裡分析過，中國試圖開啟“印股票的時代”，通過擴大直接融資推動經濟轉型，對於這個戰略美國當然能看懂。而特朗普本人也是炒股老手，經常在推特上評價中美股市。推動中美在資本市場上脫鉤，或者半脫鉤，可以起到如下作用：第一，限制甚至關閉中國創業企業、風險投資在美國的退出通道，可以減少國際創投資本流入中國。因為美國股市比較活躍，吸引瞭全球的資金流入，給創新企業的估值比較高。如果中概股無法、或很難在美國上市，那麼投資中國創業企業的國際資本會減少。此外，美國還在推動中美科技脫鉤，這也會減少國際資金對中國創業企業的投資興趣。第二，讓更多的中概股打道回府，中國需要在港交所、上交所、深交所、新三板來承接。1.8萬億美元的市值，相當於12.6萬億人民幣。這相當於A股、港股大擴容，會抑制中國股市的發展步伐。第三，中概股回歸之後，大部分勢必在香港上市。美國未來會縮小包圍圈，主攻香港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對中國的“資本強國夢”進行新的打壓。或許有讀者會問：既然封殺中概股威力巨大，特朗普為什麼還留出瞭1年多的緩沖期，而不是立即執行。其實，這就涉及到美國市場的信用問題瞭。如果操之過急，一方面讓美國資本市場失去信用，很多外國公司就不敢來上市；另一方面，畢竟還有很多美國投資者投資瞭中概股，總要給他們留出減持的時間、空間吧，逼急瞭這些投資者會在大選中支持拜登的。特朗普已經得罪瞭抖音的美國用戶，如果再得罪購買瞭中概股的美國投資機構、散戶，他可能距離連任就更遠瞭。美國對中概股的監管將全面收緊，是兩國戰略博弈中的必然選項，拜登上臺也不會有很大的改變。所以，中概股的回歸潮，正在掀起。阿裡、京東、網易，都已經在香港二次上市，未來還將有更多的中概股回傢。而據中國多傢媒體報道，北京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將對赴美中概股進行梳理，對於符合回歸條件的，支持其回歸A股或回歸港股發展；暫不符合條件的，北京企業上市綜合服務平臺可以提供全面服務。同時，北京也將加強與證監會等監管部門的溝通，爭取出臺相關支持政策，在新三板或其他板塊進行試點，引導中概股回國發展。也就是說：中國也做好瞭最壞的準備。中概股的回購，對於香港、港交所是重大利好。最近半年多來，港交所的股票出現瞭一波大漲，就跟這個趨勢有關。
但香港未來的金融中心地位，也面臨著新的考驗，美國拆臺是必然的；中國全力支持，也是必然的。最後再說一下即將在舟山舉行的實彈射擊軍演，今天早盤股市下跌跟它有一定關系。會擦槍走火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因為中美國防部長剛剛通瞭電話，美國國防部長埃斯珀(MarkEsper)還明確表示希望今年能訪問中國。
另據報道，埃斯珀還說：”我不認為中國現在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威脅，我們不會和他們打起來。但我們必須競爭，我們必須在所有領域更加積極，無論是外交、信息、軍事還是政治。”埃斯珀還透露：美國成立瞭中國戰略團隊，要求美國防大學將50%的課程內容聚焦中國，以便軍事人員全方位瞭解中國。從目前看，中美關系雖然火花四濺，但仍然在鬥而不破的區間裡運行。但機構可能利用這些事件，在金融市場制造波動來掙錢。至於中國A股，整體來說抗風浪能力有所增強，結構性行情仍然會在夾縫裡頑強演繹。這時候對於散戶來說，輕倉是比較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