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亞癖”頻繁騷擾澳洲華女:她們絕大部分都很愛玩

“我愛亞裔女生,她們絕大部分都很愛玩,我喜歡這點。” 來自悉尼的24歲華裔女生雪倫·江(Sharon Jiang)在她的手機上看到這樣一條信息後“忍不住翻白眼”。

雪倫·江在約會交友軟件上曾收到信息,對方詢問她是否能成為其“第一個亞裔對象”。

雪倫是文化播客“瘋狂亞裔女生(Crazy Biatch Asians)”的主持人。她說,這不是第一次她在網上收到有迷戀亞裔女性的“戀亞癖(Asian fetish)”的白人男生給她發的信息。

雪倫在社交軟件上接收到一條信息,對方稱愛“亞裔女生”

何為“戀亞癖”?

米歇爾·昂·盛博士說,西方男性對亞裔女性的癡迷往往與歷史上對亞裔女性的刻板印象有關。

比起“戀亞癖”,許多中文讀者可能對它的另一個英文同義詞更為熟悉:黃熱病(yellow fever)。

皇傢墨爾本理工大學傳播學高級講師米歇爾·昂·盛(Michelle Aung Thin)博士解釋,“戀亞癖”是一種性化和物化亞裔女性外貌的現象。 這一概念還包括瞭西方男性對亞裔女性的刻板印象:她們溫潤順從,容易和男性發生性關系。

雪倫說,她在六個月前刪掉瞭約會軟件。直到那時,她仍不時在約會軟件上收到有“戀亞癖”男性的信息。 她回憶自己曾收到一名男子發來的信息,對方指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亞裔女生”,並詢問雪倫能否成為他的“第一個亞裔對象”。

雪倫說,她剛開始收到這些贊美她的亞裔外貌的短信時,她還是很高興的。“我認為在約會這個情境下,人們都想得到認可和被需要。人們用約會交友軟件就是為瞭尋找浪漫交友的機會,”她說。

但隨著雪倫想的次數越多,她對這些短信就越感到不舒服。“這些帶著‘戀亞癖’的信息並沒有什麼積極意義。這些信息其實包含著種族歧視,有貶低的意味。”

凡妮莎·李在使用交友軟件時,常看到一些男性在個人簡介中表明自己對亞裔女性的偏好。

28歲的凡妮莎·李(Vanessa Lee)在馬來西亞出生,小時候隨傢人移民到墨爾本,如今從事銀行業。Vanessa使用約會交友軟件已有數年,她說,她現在對在交友軟件上遇到有“戀亞癖”的男性已經習以為常。

凡妮莎說,她從未在交友軟件上表明她懂中文,然而有一次,她從一位剛配對成功的白人男性對象中收到一句中文信息:“我想X你。”

她也多次在平臺上看到一些白人男性在自我介紹中表明自己對亞裔女性的偏好,這讓她感到不舒服。

凡妮莎向ABC中文記者展示瞭一則她在平臺上看到過的男性自我介紹:“我快30歲瞭,我喜歡運動和旅遊。我現在從事金融業,我曾經在中國教英語。我在尋求一段嚴肅交往關系和朋友對象。我喜歡中國女人。我想快點安定下來,建立傢庭。我很喜歡亞裔女性,想生幾個混血寶寶。”

凡妮莎曾在Tinder上看到有人在簡介上寫明,“我愛中國女人”。“很多人真的不懂,不是什麼話都可以說出來的,”凡妮莎說。

凡妮莎說曾向非亞裔的朋友抱怨過這些信息,但他們卻不明白凡妮莎為什麼會介意這些信息。“他們覺得這是對你的贊美,隻是說明對方喜歡我背後的亞洲文化。”

28歲的伊莎貝拉·許(Isabella Xu)來自中國,現在在墨爾本擔任教師。伊莎貝拉說,她在使用約會交友軟件時,也常遇到配對成功的男生在談話中提及自己“喜歡亞裔女生”或者突然誇贊“亞裔女生很可愛”。

伊莎貝拉說,每逢這個時候她就會提高警惕。 “他不是因為喜歡你這個人才跟你交往或者做朋友,而是隻是因為你是這個種族、因為你看上去是這個樣子(才交往),”伊莎貝拉說,“就好像是你失去瞭個人的身份。”

“我覺得對於那些有戀亞癖的人來說,他們在乎的隻是你亞裔的身份,他們不會珍惜你投入到這段關系的時間和感情,”伊莎貝拉說。

旗下擁有Tinder、Hinge等多個在澳大利亞受歡迎的交友軟件的配對集團(Match Group)發言人在一份給ABC的聲明指出,配對集團禁止任何包含種族歧視和暴力的內容。

“我們旗下所有的軟件平臺均有舉報功能,方便用戶舉報任何有冒犯性的信息,我們也鼓勵用戶向我們舉報任何不容接受的行為,以便我們的團體調查和采取適當的行動。”

有Hinge用戶在其簡介上寫明,“我喜歡亞裔”

而交友軟件Bumble的發言人在一份給ABC的聲明中表示,Bumble對仇恨、挑釁和欺凌“零容忍”。

“我們非常重視我們的屏蔽和舉報功能。我們不會容忍任何種族歧視,或者鼓勵任何會導致我們的用戶遭受種族歧視的行為——無論這是出現在對話框還是用戶簡介上,”發言人說。

“除此之外,我們還投入瞭AI和機器學習工具去識別帶有種族歧視和不良行為意味的字詞。”

鄧詩薇博士是悉尼大學性別學高級講師

上月,美國亞特蘭大三所按摩院發生槍擊案,事件導致八人死亡,其中六名為亞裔女性。

事發後,當地警方和傳媒通報指疑犯有“性癮”,將其行為定性為仇恨犯罪為時過早——此番言論引起美國亞裔社區強烈不滿。

而在美國當地的“反對亞裔仇恨”遊行活動中,針對亞裔女性的性別和種族歧視也成為討論焦點。

悉尼大學性別學講師鄧詩薇(Shawna Tang)博士認為,亞特蘭大槍擊案是亞裔女性在西方社會遭遇性別和種族雙重歧視的例子之一,而這種雙重歧視的根源,可以追溯至在西方在19世紀對亞洲開展的殖民活動時期。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西方在亞洲國傢推行的帝國主義和軍國主義強迫許多亞洲婦女成為性奴隸,”她說。

“非常不幸的是,久而久之,亞裔女性被附上瞭妓女、性對象、性工作者等刻板印象,這種刻板印象也融入瞭西方文化中,”鄧博士說。

悉尼大學澳中歷史高級講師索菲·洛伊-威爾遜(Sophie Loy-Wilson)博士表示,受西方殖民影響,澳大利亞也受到瞭西方文化中的種族歧視的影響,但澳大利亞本身就有歧視亞裔女性的歷史根源。

在如《蝴蝶夫人》等西方戲劇中的亞裔女性角色常帶有西方對東方的刻板印象

1855年,維多利亞殖民地立法禁止亞洲移民進入澳洲。這是全世界第一部禁止亞洲移民的法律,也標志著白澳政策的開始。

在澳大利亞,絕大部分亞洲移民為男性。他們來到澳大利亞後,他們的妻子或侍女也一並跟隨他們前往澳大利亞。

這些亞裔女性移民為瞭生計,被迫從事低薪工作,同時還要面對因語言不通帶來的生活困境。

“在當時,主流社會將亞裔女性描述為沒有自我意志的奴隸,”洛伊-威爾遜博士說,“亞裔女性要麼是亞裔男性的奴隸,要麼就是廣泛地被看作奴隸。”

洛伊-威爾遜博士表示,美國在19和20世紀發生的針對亞裔女性的歧視事件常常有據可查,但澳大利亞在這方面少有記錄。

盡管如此,洛伊-威爾遜博士指,當時澳大利亞的亞裔社區要比美國的規模小,因此更容易成為種族歧視的目標,在遭遇種族歧視後也更難尋求幫助。

“我認為這個國傢是有問題的,”洛伊-威爾遜博士說,“我們需要認識到,對於許多在澳大利亞生活的亞裔女性來說,她們並沒有感到安全。”

雪倫就認為,要區分對亞裔的贊美與“戀亞癖”的確有難度,因為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留意 “戀亞癖”的跡象。

“如果有人是試圖加強亞裔女性的刻板印象,或者說一些有種族歧視意味的評論,那麼即使那些話聽起來像贊美,還是有問題的,”她說。

但雪倫強調,跨種族交往並不是壞事。“如果雙方互相尊重,跨種族交往是可以美好的。”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