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正在“中國化”……
1、中國文化,曾經在這裡被視作“洪水猛獸”
泰國是世界上華人最密集的國傢。
近7000萬的人口中,有25%的人擁有華人血統,中國文化在這裡的生長,有著其他國傢無法比擬的土壤。
從700多年前開始,就已經有中國人移民到泰國,那時還叫做暹羅,甚至曾經有中國第二代移民當上瞭泰國的國王,開創瞭一個王朝。幾百年來的大遷徙,中國文化已經深深影響瞭泰國,在這裡不斷碰撞融合,形成瞭獨特的文化。
中國文化對泰國影響最直觀的一點,就是泰語中漢語的存在。
尤其是在表示數字、食物和賭博術語的泰語中,大多數都是漢語。比如泰語中的1到10的數字,除瞭1和5聽起來不像漢語,其他都是接近漢語的讀音。還有大量的泰語直接借用瞭福建話和潮州話,比如表示“吃不下”的泰語,就是潮州話“食唔落”,表示“自己人”的泰語“傢己人”,也是潮州話。
語言是一個國傢民族最重要的身份認同工具,漢語對泰語的影響如此深遠,可見中國文化對泰國的影響。
但這樣的影響也不是一直沒有中斷過,在東南亞國傢裡,大多都有過一段時期的“排華”,發生過許多暴力驅逐華人的事件。即便是號稱“微笑之國”的泰國,也曾經將華人,將中國文化的影響視作危害國傢安全的“洪水猛獸”。
泰國正式做出清除中國文化影響的措施,是在1937年。
抗日戰爭的全面爆發,激發瞭泰國華人支援中國,反抗帝國主義侵略的熱情。華人商會聯合起來抵制日貨,組織捐款抗日活動,著名的泰國華人領袖蟻光炎還因為抗日積極,多次回國受到蔣介石的接見,最後在泰國被日本派出的殺手刺殺。
泰國在二戰期間是唯一與日本結盟的亞洲國傢,為瞭打擊華人抗日的熱情,泰國政府開始一系列的排華措施。
日本士兵和泰國士兵
最狠的一招,就是逐漸關閉華文學校。
如果華人的孩子都不再學習中文,那麼幾十年之後,他們就會忘記中國,忘記自己華人的身份,更不可能繼續保留和推廣中國文化。
這個方法一度非常成功,許多華人不再使用漢語,把自己的名字都改成瞭泰語,徹底泰國化。並且致力於推廣“標準泰語”,就像中國大力推廣普通話一樣,共同的語言被視作構建“國傢想象共同體”最重要的方式。
這個政策一直持續到瞭1979年,因為中國的改革開放而終止。
改革開放的中國不僅改變瞭自身的經濟策略,走市場化道路,更改變瞭之前對鄰國的的態度。泰國不再對“紅色中國”感到恐懼,曾經關閉的華文學校,“春風吹又生”,曾經忘記瞭漢語的華人們,又開始讓孩子學習中文。
2、泰國,正在“中國化”
改革開放之後,曾經中斷瞭幾十年的“移民泰國風潮”,又開始出現。
不過這個時候來到泰國的中國移民,大多都十分貧窮,他們還是在泰國的底層慢慢打拼,對社會的影響力並不大。反倒是泰國的老華僑們,看到中國市場的潛力,紛紛前往中國投資。
最為著名的就是泰國首富,也是目前中國平安背後的大股東謝氏傢族的謝國民,是最早來中國大陸投資的華人。
因為工作需要,大批泰國華人急於學習中文,各種中文學校開始興起。
泰國最著名的學府朱拉隆功大學,在1992年將漢語提升到和英語、德語、法語、日語同等的地位,1996年更是開設瞭漢語碩士學位課程。
1997年泰國遭遇金融危機,會中文的泰國人因為可以開發中國市場,因而有多一條財路,這讓泰國人更加開始重視中文。
2001年,中國加入瞭wto,開始成為“世界工廠”,一股新的世界經濟新力量即將崛起。泰國的“中國化”也是從這一年開始,高歌猛進。
富裕後的中國遊客來瞭,逐漸成為瞭泰國規模最大的“客人”。我們都知道,旅遊業是泰國經濟的支柱,為瞭能夠接待招攬更多的中國遊客,泰國人對學習中文的需求猛增。
遍地開花的中文培訓班,每年都在擴招但每年還是急缺的對外漢語教師,專門針對中國遊客的中文招牌,專門“坑”中國遊客的商傢和旅行團,路邊賣貨的小孩和船上叫賣的老婦,都能迅速掏出微信和支付寶讓中國遊客“賓至如歸”,一些合影的人妖也會舉著“摸胸加錢”的中文招牌提醒油膩的中國男士……
泰國的房產也迎來瞭新的炒房客,中國投資者蜂擁而至,在泰國房價還沒有漲到高位的時候入倉,然後在高位期間尋找接盤俠。有一些中國散戶毫無投資經驗,聽信瞭買房開民宿一本萬利的說法,幻想著在泰國躺著收錢,結果輸到哭著回國……
在許多泰國人的眼裡,中國人是大金主。尤其是在經歷瞭一年的新冠疫情之後,泰國的大老板小商販對中國遊客的想念更體現瞭這一點。一些開在唐人街的店鋪在疫情期間客流量減少瞭70%,撐不住的隻能關門歇業,望著店裡沒人吃的海鮮,欲哭無淚。
一位泰國海鮮店主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哭著說:“很想念中國遊客,等著你們來吃海鮮”。
3、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事實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們: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曾經將中文和中國文化視作“洪水猛獸”的泰國,曾經將廢除中文,推廣標準泰語作為構建國傢想象共同體的國策,就這樣在金錢的攻勢下瓦解冰消。
但是和歐美文化的影響相比,中國文化如今對泰國的影響還是有限,或者說,泰國人還沒有做好準備,去擁抱中國文化。
和中國遊客的錢包相比,泰國人對中國文化的興趣顯然小得多。
長期以來,泰國人對中國文化的瞭解除瞭錢多好說話的中國遊客,就是港臺電視劇,而且大部分引進到泰國的都是古裝戲、武俠片、偶像劇,比如《包青天》、《梅花三弄》、《還珠格格》、《流星花園》。而最近比較流行的是中國的“玄幻修仙”小說,在泰國也擁有瞭一批讀者,賣得非常好。
這些電視劇、小說展現出來的要麼是虛幻的偶像,要麼是古代中國文化,或者是被港臺化的文化,而真正來到泰國的中國遊客,展現出來的完全不是這種作風。
2013年,泰國旅遊業對泰國7大旅遊點從業人員和周邊居民進行瞭一項調研,當問及對中國遊客增加的看法時,幾乎一致認為中國遊客的增加對周邊人造成瞭困擾,他們沒有禮貌,大聲說話,願意接受服務卻不願意給小費等等不文明行為。
2015年,在臉書上曾經有一位泰國博主發瞭一個關於中國遊客的帖子,大意是講:每一個國傢和民族,教養水平都是層參差不齊,我們並沒有不一樣,我們不要隻盯著中國遊客中一些素質差的行為,要將他們當作自己人一樣多加包容。
這個帖子引起瞭許多泰國人的理解和共鳴,一共被轉發瞭2萬多次。
盡管這是一個呼籲理解中國遊客的帖子,但是從這件事也能看出,泰國社會對中國遊客的印象長期都有許多負面,才會有這樣的帖子出來呼籲。
許多泰國人在下面評論:請大傢一起轉發,不然中國人都不來泰國旅遊瞭,對旅遊業一定是嚴重的打擊。
說到底,還是怕中國金主們生氣不來瞭。
這不得不引起我們的深思:世界上華人數量最多的泰國,如果中國文化隻能靠金錢的影響力維持,那麼不會產生真正的效果。泰國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國傢,金錢的力量在這裡才是最強大的。有錢什麼都好說,至少當面對你微笑熱情,一旦沒錢瞭,就是另一副嘴臉。
今天的泰國雖然到處是中文學校,越來越多泰國的年輕華人開始學中文,但經過幾十年的“去中國化”,新一代的華人已經是完全不同的族群瞭。和老一輩的華人學中文是為瞭傳承中國文化不一樣,他們學中文的目的,隻是為瞭做生意和找工作,還沒有準備擁抱中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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