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黨”到底有多大勢力?

“美國現在實際上有三個政黨:民主黨、反民主的‘特朗普黨’和支持民主的共和黨。”在美國總統特朗普執政四年之後,有保守派專欄作傢做瞭這樣的“小結”。希望那些對過去4年感到沮喪的共和黨人建立“合法第三黨”的聲音,也在美國學術界和輿論界層出不窮,美國國會6日遭到沖擊後,這一呼聲更加高漲。如果真是如此,無疑將是美國政治制度和政治生態的巨大變化。這與將要離開白宮的特朗普總統有很大關系。這個被描述成一個十足的政治利己主義者帶壞瞭共和黨參眾兩院內的一批議員。他們為政治私利,屢屢扮演“造反派”的角色,導致共和黨的“撕裂”,被普利策獎獲得者弗裡德曼批為“可恥的共和黨政變策劃者”。《華盛頓郵報》稱,這些共和黨人在和特朗普做交易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什麼人,如今,有的人感覺被特朗普拋棄和背叛瞭,他們罪有應得,這就應該發生在“這群馬屁精、阿諛者和背叛美國民主的人身上”。隨著他們中的一些人開始和特朗普“割席”,共和黨未來幾年的發展趨勢還將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

“那些可恥的共和黨政變策劃者”

“作為一個獨立的民粹主義者,特朗普2016年當選總統時,幾乎就沒有指望過那些反對他的共和黨建制派力量。” 一些美國媒體這樣分析說,特朗普這次孤註一擲,試圖推翻拜登勝選結果的做法,其實也是在檢驗共和黨政客對其忠誠度的一場“戲劇性測試”。結果至少有13名參議院共和黨人與100多名眾議院共和黨人將挑戰否決認證。

《紐約時報》國際事務專欄作傢弗裡德曼6日撰文,猛烈抨擊“那些可恥的共和黨‘政變策劃者’”。他點名道姓地提到參議員約什·霍利、泰德·克魯茲、羅恩·約翰遜,以及眾議院少數黨領袖凱文·麥卡錫等共和黨“造反派”是小人,稱“他們想賠上自己的、共和黨的乃至美國的靈魂,賠上美國通過自由、公平的選舉進行權力和平交接的傳統,除瞭想讓特朗普繼續當總統外,也是為瞭自己有朝一日最終能接替他”。

美國媒體分析說,霍利和克魯茲這兩位渴望隨時領導“特朗普大軍”的共和黨政客,一直想方設法逼迫其他共和黨人做出是否反對選舉結果的表態。很明顯,包括克魯茲在內的特朗普核心追隨者心知肚明:特朗普采取的行動不明智、違憲且將撕裂共和黨。但克魯茲仍這樣做,必定是因為他認為這是自己領導共和黨的一個機會。美聯社也分析說,共和黨參議員霍利和克魯茲都是2024年總統大選的潛在競爭者,現在就開始爭奪特朗普的票倉。《華盛頓郵報》6日稱,霍利認為,美國存在一種“特朗普選票”,“特朗普主義”可以繼續傳遞,讓他受益。原本表示不會反對選舉結果的威斯康星州參議員羅恩·約翰遜被美國媒體和一些政治人物批為“出爾反爾的無恥小人”。

共和黨內部對這些懷有野心的“造反派”頗為不滿。曾在2012年總統選舉中敗給奧巴馬的猶他州共和黨參議員羅姆尼表示:“這種拒絕選民的異乎尋常的做法,或許可以提升一些人的政治野心,但卻嚴重威脅到美國的民主。”有可能參加2024年總統大選的內佈拉斯加州共和黨參議員本·薩澤則在強烈譴責霍利時表示:“成人不會將填滿子彈的槍對準合法自治政府的心臟,這會讓美國政治患上可怕的癌癥。”

有美國輿論認為,前段時間部分共和黨人繼續支持特朗普、挑戰選舉結果是出於投機心理,想借用特朗普提升自己在黨內的地位,還有部分共和黨人是出於所在選區的考慮,即自己選區內特朗普的草根支持者居多,那麼就要做出一番姿態。美國《國會山報》分析稱,隨著特朗普煽動他的基本盤,並威脅要招募初選挑戰者與不忠的議員競爭,許多共和黨人,尤其是眾議院的共和黨人,覺得公然挑戰這個仍然對共和黨有巨大影響力的“跛腳鴨”總統無異於政治自殺。“我們沒有選擇,”一名不情願的眾議院共和黨人說,理由是來自特朗普和他所在選區保守派選民的壓力。特朗普還向那些打算拋棄他的共和黨議員“鳴槍示警”,這凸顯瞭想要保住本職工作的共和黨人面臨的風險。

在中國社科院美國問題專傢呂祥看來,克魯茲、霍利等弗裡德曼口中的共和黨“造反派”在過去幾年裡的所作所為都是懷有私心的,如有參加2024年大選的打算。呂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他們想讓這次挑戰選舉結果的行動,能持續影響到下一個政治周期裡面去,即讓部分美國民眾認為,“上一屆共和黨輸掉大選不是因為共和黨無能,而是因為民主黨在搞鬼”。

“怨恨這段地獄般的旅程”

美國國會騷亂過後,確實不少此前曾堅定支持特朗普“選舉舞弊論”的共和黨議員和政治盟友態度發生轉變。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籍參議員格雷厄姆6日表示,不再支持特朗普宣稱的選舉欺詐,並首度承認拜登勝選成為新總統的既定事實。格雷厄姆是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自稱是特朗普的高爾夫球球友。但現在,他卻為“和特朗普一起走過一段地獄般的旅程”而心生怨恨。除格雷厄姆外,正式宣佈不再反對選舉人團投票,支持拜登勝選的共和黨人還有蒙大拿州共和黨參議員戴恩斯、俄克拉何馬州眾議員蘭克福德、佐治亞州參議員羅伊弗勒等。羅伊弗勒表示:“我不能再‘昧著良心’這麼做。現在我們需要整個國會團結並投票確認選舉結果。作為美國人,我們必須站在一起。”戴恩斯和蘭克福德在一份聯合聲明中說:“我們必須捍衛我們的憲法和法治。”

在社交媒體上,譴責特朗普支持者暴力活動的還有克魯茲、盧比奧和霍利等“特朗普的親密盟友”。佛羅裡達州《棕櫚灘郵報》此前的報道稱,該州的兩位參議員盧比奧和斯科特之所以不急著表態是否支持挑戰選舉人團投票結果認定的行動,是因為極右翼組織已經到他們位於佛州的老宅抗議。南佛羅裡達大學教授蘇珊·麥克馬納斯分析說,盧比奧和斯科特知道,盡管特朗普在2020年贏得瞭佛羅裡達州,但繼續支持總統試圖推翻合法選舉的努力可能會疏遠獨立人士、保守的民主黨人和一些共和黨人。

據美國政治新聞網透露,特朗普的團隊現在正在采取更正式的措施,比如追蹤共和黨內反對他的人的公開言論,並考慮用更親特朗普的人物取代他們。特朗普的顧問們正把註意力轉向那些大聲反對特朗普對大選結果確認發起挑戰的共和黨人,“有一長串報復目標的名單”。特朗普現金充裕的“政治行動委員會”可能會在未來兩年進行部署,搞掉特朗普不喜歡的共和黨現任官員。一名高級顧問稱,特朗普擁有全國最大的社交媒體影響力和最大的政治資金,在2022年,他將毫不畏懼地利用這一點來選舉支持特朗普的共和黨人,即使這意味著要介入中期選舉。

呂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現在共和黨處在一個非常分裂的狀態,大致分為溫和派與極端派。極端派又分成兩部分,一是茶黨,另一個是所謂的福音派。共和黨未來確實有重組的必要性和可能性,但到時候黨派的重組會呈現出什麼樣的結果,現在還很難看出來,2022年的中期選舉可能會是一個標志。

美國知名學者福山去年底在接受法國《費加羅報》專訪時也提到,目前民主黨內部看上去為反對特朗普而團結在一起,但等拜登上臺後,民主黨內部的裂痕也會擴大。而在共和黨內部,福山預測,一派是推崇裡根版自由貿易理論的共和黨人,還會有一派“特朗普主義者”繼續存在。他為美國選舉機制隻鼓勵兩黨寡頭政治而感到遺憾,並認為“中間派”實際上會擁有很大的支持者。共和黨想要奉行更具包容性的路線,但特朗普選取的是更極端的做法,“特朗普的離去可能會帶來改變”。

“美國現在實際上有三個政黨”

“對特朗普來說,共和黨就是一輛租來的車。他開著它兜風,準備開回去,但座椅下塞著垃圾,座套上滿是污漬,油箱空瞭,擋風玻璃上還有一道裂縫。”《華盛頓郵報》6日刊文這樣形容特朗普執政一個任期後,共和黨人失去總統職位、眾議院和參議院。

美國保守派專欄作傢詹妮弗·魯賓近日撰文稱,美國現在實際上有三個政黨:民主黨、反民主的“特朗普黨”和支持民主的共和黨。反民主的“特朗普黨”成員包括幾個未來他黨內地位的挑戰者——得克薩斯州參議員克魯茲、阿肯色州參議員科頓、密蘇裡州參議員霍利、佛羅裡達州參議員盧比奧。這些共和黨人似乎忽視瞭他們眼前發生的政變,拒絕承認當選總統拜登是合法、合理的贏傢,相反,他們通過沉默或者肯定的方式支持旨在推翻民主選舉結果的無聊訴訟。而支持民主的共和黨是意識形態不完全相同但都相信民主與法治的共和黨人,他們都很快承認“拜登是合法的贏傢”。魯賓認為,隻有反民主的“特朗普黨”被邊緣化,美國才可能會再次正常運轉。

紐約大學佈倫南中心網站近日也刊文稱,在經歷瞭美國現代政治史上最令人沮喪的時刻後,真誠的共和黨保守派和“永不支持特朗普的共和黨人”有兩個主要選擇。他們可以站得更高,以反對特朗普,並試圖迫使共和黨內的那些反民主、反科學和陰謀論者離開,因為這些人一直試圖推翻自由和公正的選舉結果。或者,他們可以把共和黨剩下的遺產交給妄想者、無知者和心懷惡意的人,自己建立一個合法的第三方,在2022年及以後的選舉中,為真誠的共和黨人提供另一個可行的選擇。

弗裡德曼有同樣的想法,他認為,要讓美國恢復健康,當務之急是,無論是來自政界還是商界的正派的共和黨人應跟這個毫無原則的“特朗普黨”決裂,自行創立一個講原則的保守黨。哪怕隻有一小部分有原則的中右派議員與之決裂,在當下保持著勢均力敵態勢的參議院也會產生巨大的影響。他們可以成為一個關鍵的派系,參與決定拜登的立法哪些可以通過,哪些不能通過。

“我在盡一切努力使共和黨人在拜登當選總統的情況下能保住他們在參議院的多數席位,這樣我們才能保持政治平衡。但確實有很多共和黨人對特朗普默許太久,我對他們感到遺憾。我隻能做到自己不保持沉默,不過,我可以保證,很多沉默的共和黨人已經等不及特朗普消失的那一天瞭。隻是不論在參議院還是眾議院,很多人都被他嚇倒瞭。”說這話的是特朗普前國傢安全事務助理博爾特,他在與特朗普“決裂分手”後曾在去年8月接受德國《世界報》專訪時講過這樣的話,並透露,很多共和黨大佬實際上正在逐漸脫離特朗普。

不過,特朗普的影響仍將會持續。呂祥認為,在美國未來一段時間的政治周期裡,特朗普還是可以拿他的支持者來跟共和黨做交易,比如他以獨立候選人的身份再次參加競選,這會迫使一些共和黨人不得不繼續跟他合作。他認為,共和黨在2016年曾試圖完成一次代際的權力交接,希望推出像盧比奧、克魯茲這樣的年輕一代成為共和黨的代表人物,但現在看來,共和黨的這次代際權力交接完全失敗瞭。作為特朗普“死黨議員”,70後的克魯茲也參與瞭2016年共和黨的初選,本來是有希望接棒的人物,但一些輿論認為,他跟特朗普綁在一起,反而前途堪憂。無論是這些“造反派”,還是共和黨,未來兩到四年何去何從都值得關註。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