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被申請破產，國產遊戲主機註定行不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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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楊怡
編輯丨雷雲霆
伴隨80、90後成長的小霸王如今淪為老賴，令不少網友直呼“爺青結”。
據天眼查顯示，11月5日，小霸王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被申請破產重整，申請人為殷小雲，今年6月時就曾以與公司有關的糾紛為案由對小霸王提起訴訟。截至目前，小霸王文化發展有限公司46次被列為被執行人，12次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法定代表人馮寶倫自1月上任以來則已收到30條限制消費令。
也有部分網友在聽聞此消息後表示：原來小霸王存活至今，還以為早就退出歷史舞臺瞭呢。
事實上，直到2018年，小霸王還曾抱有打造第一臺國產遊戲主機的美好願景，不過遊戲機團隊在2019年時便遭解散，主機產品計劃也隨之陷入停滯。
小霸王的高光時刻，永遠定格在瞭上個世紀末。
山寨起傢，固步自封
1994年，12歲的宿華在小霸王學習機上敲下瞭人生中的第一行代碼，那份成就感喚起瞭他對程序編寫最初的熱愛。如今，由這位“碼齡”頗長的資深程序員所創立的快手，估值已經超過500億美元。
那一年，小霸王學習機推出第二代，重金聘請國際巨星成龍為品牌做廣告代言，並不惜斥巨資在央視黃金時間投放，營銷思維相當前衛。據宿華介紹，他的父親正是因為在電視上看到廣告，才決定給他買下那臺學習機。
雖然名為學習機，但像宿華這樣，實實在在地將小霸王用於學習的人，恐怕並不多。對於更多人來說，學習隻是幌子，小霸王真正的功能要在插上遊戲卡帶後才能顯現。
1983年，任天堂推出第一代傢用遊戲機（又稱紅白機），創造瞭遊戲產業新紀元。1991年，段永平所就職的日華電子廠改為小霸王電子工業公司，業務是制造貼牌紅白機，也就是未經授權的山寨版任天堂，二者功能幾乎並無二致，小霸王的價格卻要低廉得多。
由於傢長們對於“遊戲”一詞總是格外警惕，產品銷量難以提升，段永平便將遊戲機更名並改造為學習機，搭配鍵盤和打字教學、編程學習、詞典等功能，成功讓小霸王完成從虧損200萬到年產值逾10億的躍變。
1995年，段永平因為提出股份制改革請求後被否決，於是離開日華電子廠，並帶走瞭團隊中的六名骨幹成員，自立門戶創立瞭步步高，其中便包括後來的OPPO創始人陳明永、vivo創始人沈煒，以及步步高現任CEO金志江。
表面看來，小霸王的各項業務並沒有因為核心團隊出走而止步。1999年時，小霸王的產量達到最高點，累計銷量高於2000萬臺；而後，小霸王又在VCD、平板電腦、廚衛電器等領域進行多元化佈局。2004年，時任小霸王品牌負責人鄧信德自信地向媒體保證，近年來的技術人員頻繁流動絕對不會給公司帶來影響。小霸王董事長陳健仁也曾欣然表示：“別看這些人都走瞭，想到這裡來的人能從中山排隊排到廣州！”
然而，憑借仿制任天堂起傢的小霸王，在遊戲業務方面一直在模仿，從未想過要超越，由於欠缺自主打造的技術壁壘，市面上很快就出現瞭山寨版小霸王等其他競品，對其產生瞭巨大沖擊。隨著互聯網在中國的不斷興起，單機遊戲更是輝煌不再。
為瞭拓寬收入來源，小霸王開始將品牌商標有償授權給多傢不同的公司使用，雖然產品名稱中都帶有小霸王字樣，但是各傢公司的股權架構之間實則並無關聯。由於對眾多業務分支缺乏統一規劃與管理，想要靠“啃老本”生存下去的小霸王隻能坐吃山空。
欲振雄風，資金斷裂
近十年來，在所有關於小霸王的新聞中，最受矚目的要屬小霸王Z+的問世。
2016年5月，小霸王曾斥資4億委托AMD定制一顆遊戲主機芯片，成為繼索尼、微軟、任天堂之後，第四傢擁有高端定制遊戲主機芯片的廠商。2018年8月，搭載著這顆芯片的小霸王Z+正式公佈，既有一套可以專門運行遊戲的架構，同時搭配一款獨占遊戲，也可以運載win10操作系統，看起來是一箭雙雕，然而人們卻並不買賬。
對於遊戲發燒友來說，打著小霸王情懷牌的獨占遊戲，相較於上個世紀的卡帶遊戲毫無進步，缺乏吸引力，為此專門購置一臺定價為4998元的電腦作為遊戲設備，性價比並不高。有網友在實際體驗後還表示，運行win10後的小霸王相當卡頓，哪怕隻是作為一臺普通的電腦來使用，也不算稱意。
小霸王Z+的CEO吳松，原是斧子科技的聯合創始人之一，開發一臺國產遊戲主機其實是他在斧子科技的未竟之理想。2016年，離開瞭斧子科技的吳松輾轉找到益華控股董事會主席陳健仁尋求投資，益華控股同時也是小霸王的持股方。
對於吳松而言，小霸王這個名號在遊戲界的影響力並不重要，他所看重的是益華控股所能帶來的經濟支持。陳健仁也當即便表示瞭強烈的投資意願，倘若能夠借此機會讓小霸王重回大眾視野，莫不是一樁好生意。
好景不長，2019年5月，成立不到三年的上海小霸王遊戲機研發團隊解散。吳松透露，在項目運行期間，益華控股並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對項目予以資金支持。7月時，由廣東小霸王如意文化科技有限公司發佈的《致員工函》被曝光，其中表明，2月至4月間，小霸王曾拖欠員工工資與供應商款項，直到團隊解散仍未償清。
據新京報報道，小霸王遊戲機業務某中高層員工對其表示，由於小霸王在項目運行期間遭遇瞭風投撤資，資金鏈出現問題，導致益華控股在燒掉十個億之後，仍然回天乏力。根據益華控股未經審核的2019年業績公告顯示，公司2019年末凈資產為-4.26億元，而2017年和2018年分別為2.69億元和1.59億元。
益華控股於2013年在香港上市，主營業務包括從事經營益華百貨等連鎖店。今年7月，多傢商戶表示益華百貨存在拖欠貨款現象，8月1日，益華百貨曾通過官方公眾號發文否認，此後該賬號便再無更新。
8月18日，益華控股發佈公告稱將短暫停牌。根據其9月7日發佈的公告顯示，停牌當日，高等法院已向益華控股頒令清盤公司。11月2日，益華控股又發佈公告稱將繼續停牌。
吳松曾在離職後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陳健仁曾向他表示，等到益華的資金不再緊張時，希望能夠邀請他重新將項目再運作起來。如今，益華面臨清盤，陳健仁也在1月時就已卸任小霸王董事長，這份邀約似乎已成空頭支票。
理想豐滿，產品乏力
吳松始終認為，索尼和微軟等公司作為“外來戶”，無法百分百解決中國市場中存在的問題，統治中國主機市場的應該是一臺國產主機，也遲早會是。曾就職於EA、NVIDIA、騰訊等多傢遊戲行業知名廠商的他，自詡為主機遊戲的佈道師。
想要拓寬市場、超越先行者的遠大理想縱然值得鼓勵，但不能罔顧競爭者的努力，盲目高估自身的實力。綜觀全球遊戲機產業，索尼、任天堂、微軟三頭鼎立的局面已經確立多年。其中入局最晚的微軟，是憑借從2001年開始的4年間在XBOX業務上高達40億美金的投入，爾後又不斷推陳出新，這才逐步有瞭今天的地位。
遊戲機行業的入局門檻很高，資金不夠充沛，技術不夠成熟，無論多麼宏偉的目標都能是空談。一臺合格的遊戲主機至少應該具備兩點要素，一是擁有一個良好的運行系統，二是能夠搭載大量遊戲，更理想的情況是，二者還能有別於同類型競品，打造獨有的用戶壁壘。
斧子科技因為無力研發獨立系統，隻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運行安卓系統，但又因此並不被第三方遊戲廠商看好，即便已經投入千萬美元資金，也無法獲得足夠的遊戲授權，尤其是那些真正對玩傢具有吸引力的遊戲，最後落得黯然收場。據網友估算，產品總銷量約為2000臺。
小霸王雖然擁有瞭獨創系統，並宣稱在研發階段已與260傢遊戲團隊有過接觸，擁有一定數量的遊戲儲備，不過直到遊戲機項目宣告擱淺，小霸王Z+甚至都還未曾正式上市，遑論配套遊戲體驗與今後的系統升級迭代。據真機使用者介紹，自己手中的設備來自於最初的一批工程樣機。
根據商品生命周期理論，當一類產品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步入成熟期，重復造輪子的後來者，註定隻能成為在市場競爭中曇花一現的犧牲品。無論是斧子還是小霸王，在本質上都沒有突破同類型遊戲機的既有形態。價格優勢往往能夠成為國產商品在競爭中的突破口，然而因為產品硬傷，二者甚至都無法順利進入跑銷量的出貨階段，也就不具備進一步的討論空間。
難道中國玩傢真的無法用上由國人開發的遊戲主機嗎？
首先，能夠負擔得起資金與技術成本的從業者本就是少數；其次，在現有的國內主機市場已經被禦三傢基本瓜分殆盡的情況下，豪擲千金也未必能夠達到理想的結果。除非盤子進一步擴大，才會有更多巨頭嗅到利益的氣息，開始進入這個領域分蛋糕。
其實中國的遊戲主機市場仍然存在巨大潛力，據亞洲遊戲市場研究和咨詢公司Niko Partner發佈的中國遊戲主機市場報告顯示，2019 年中國遊戲機玩傢總數已達到 1100 萬，創造瞭9.97億美元的收入，預計玩傢總數將在2024年達到 1915 萬，創造21.5 億美元收入。
帶領小霸王走上巔峰時期的段永平有一句名言流傳甚廣，“敢為天下後”。在他看來，猜測市場的需求很難，所以可以循著別人已經摸索出的市場需求去行動，不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而是在“後中爭先”。
在遊戲主機領域，正是由於徒有如吳松一般頭鐵的理想主義者，在有限的條件下，一次又一次地撞著南墻，所以我們很難知道，倘若有一天，當資金和技術通通到位，國產遊戲主機是否有望打開一個全新的市場局面，制造新的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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