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一周軍評: 拜登贏瞭, 美軍會變嗎?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施洋]
本周最為關鍵和重要的新聞,毫無疑問就是正在美國進行,但至今還未徹底分出勝負的新一屆美國總統選舉瞭。作為決定未來4年美國國傢元首的重要活動,美國總統的變化在很大程度上也會影響甚至改變美國的全球軍事戰略;與此同時,美國海軍正式簽署合同,開始建造第一艘“哥倫比亞”級戰略彈道導彈核潛艇,全球戰略導彈核潛艇的新一輪競賽正式迎來瞭新的玩傢。
新總統會有新戰略嗎?
11月3日,美國進行第46屆總統選舉投票活動。然而與前幾屆美國大選在投票結束後24小時就分出勝負不同,直到北京時間11月8日凌晨,根據已經完成統計的各州情況,民主黨候選人拜登才剛剛獲得勝選所需的273張選舉人票,理論上當選下屆美國總統。但由於全美選票統計工作尚未真正完成,在幾個關鍵性的搖擺州中,由於大量郵寄選票的存在,以及美國選票統計工作進展遲緩,加上雙方的選票差距相當接近,美國現任總統特朗普依然拒絕承認自己競選失敗,並在聲稱自己勝選的同時指責民主黨在選舉中舞弊。
由於特朗普拒絕認輸,同時反復指控民主黨選舉舞弊,並且要求重新統計多個州的選票並發起訴訟,輔之以大量情緒激動的選民在各地行動,美國大選的正式結果與政權的順利移交可能在未來幾個月裡都會存在一定的變數。
對於絕大多數當代國際政治觀察人士而言,本次美國大選可算是以特朗普為代表的美國保守政治勢力在美國政治舞臺上的一次表演高潮。在選情最為僵持的一段時間裡,不少人都曾經擔心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特朗普可能會拒絕承認大選結果,號召大量擁槍的美國保守白人民眾甚至動用軍隊武裝奪取政權,引發全美規模的內戰。
不過從目前看來,一方面特朗普在過去四年裡並未刻意扶植忠於自己的美軍力量,在軍隊中並無如此之大的號召力,另一方面美國軍方不僅長期以來缺乏軍事政變的傳統,且目前的國防部高層與特朗普同樣關系冷淡,特別是此前特朗普計劃大選後解除現任國防部長埃斯珀職務的傳言與前幾天媒體有關埃斯珀打算主動辭職的報道,更是證明眼下動用美國武裝力量來幫助特朗普勝選的想法缺乏現實基礎。
在這樣的情況下,以拜登為代表的美國民主黨入主白宮,看起來已經是大勢所趨,而特朗普等人在白宮的日子也要開始最後的倒計時瞭。這就帶來兩個不小的問題:最後不足百日的特朗普政府會在全球安全問題,尤其是印太地區上制造什麼新麻煩?新一屆美國政府又會如何應對特朗普留下的“爛攤子”。
作為國際公認的政治素人型政客和“美國優先論”的積極踐行者,雖然特朗普在過去的4年任期中除瞭少數幾次外科手術式的一次性打擊和暗殺行動外,幾乎沒有大規模動用美軍“開新坑”發動或者介入戰爭,但他對於冷戰後國際安全環境造成的破壞卻可能是冷戰後歷任美國總統裡最大的。
特別是美國退出《中導條約》,重新研制發展和部署中程導彈,以及美國在《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延長的談判中表現出的種種不合作態度,不僅重啟瞭兩國中斷30多年的陸基中程導彈軍備競賽,更是重創瞭美俄兩個全世界頭號核大國長期以來在核武器領域達成的信任與默契,甚至可能引發全世界范圍內大規模的核軍備競賽;展開針對中國的貿易戰,則讓中美兩國來之不易的友好關系迅速倒退,加劇瞭兩國在西太平洋水域發生摩擦乃至沖突的可能性;對朝鮮施加看似嚴厲但實際無效的制裁,用自以為是的談判要求惹惱朝鮮領導人;單方面撕毀協議,重啟對伊朗的制裁;推翻前任在以色列定居點上的承諾……
這一系列毀約的背後,是全球各個沖突地帶本就不多的政治互信的進一步消弭,加上全球經濟不景氣和各種極端思潮的興起,盡管全球安全形勢的惡化不是美國一國的責任,但不可否認特朗普的存在和作為加劇瞭這一態勢的發展。
不過在1月20日之前,特朗普能夠在安全領域“作妖”的時間和資本都不太夠瞭。從美軍的角度看,經歷瞭2020年幾乎一整年的新冠疫情的折騰,直到最近才基本擺脫瞭疫情帶來的各種不良影響,雖然小規模的疫情感染還是難以避免,但類似今年上半年“羅斯福”號航母這樣超過20%的艦員感染新冠病毒,導致航母被迫離開戰鬥巡航崗位,引發印太地區美軍戰鬥力的巨大空缺的情況至少不會再度發生。
不過由於美國本身的疫情狀況極不樂觀,美軍為瞭防疫也付出瞭不小的代價,其中就包括美軍為瞭進行防疫隔離大幅延長的部署前準備時間,以及目前相對勉強的全球部署狀態。無論是在西太平洋、近東高加索地區還是在其他位置,美國軍隊的存在都有些捉襟見肘,再考慮到美軍從國防部長開始與特朗普的不和睦,指望美軍能夠不打折扣地在剩下的幾個月任期裡為特朗普“赴湯蹈火”,多少有點兒顯得異想天開。
而從拜登以及他所代表的民主黨來看,他們會給美國的軍事力量帶來多少新東西,某種程度上也頗為令人懷疑。
從拜登的個人經歷來看,這位擁有歷史學、政治學和法律學位的美國政治精英沒有服過兵役。在1970年進入政壇後,拜登從縣議會開始,在多次連任參議員的同時,他在參議院對外關系委員會、民主黨總統候選人首席外交顧問和副總統的工作中也並未長期與美軍產生交集,他對美國軍隊或國防工業也並沒有什麼特殊情結或者感情,估計也很難對美軍有什麼“特殊照顧”。
新一屆美國政府最為重要和迫切的任務顯然既不是去打贏甚至挑起什麼戰爭,也不是與誰展開軍備競賽,而是盡快將本國已經累計感染過千萬,且仍然以每天10萬左右的新冠病毒疫情加以控制,同時恢復因為全球性經濟危機、新冠疫情、美國去工業化以及中美貿易摩擦陷入困境的美國經濟。畢竟無論是中國還是俄羅斯都不大可能在下一個四年裡進攻美國,反倒是美國國內上千萬的失業人口及受波及傢庭的境況如果得不到改善,在未來的幾年裡會嚴重地影響美國社會的穩定,甚至影響到美國作為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的地位。
相對美國現任總統特朗普,拜登在外交和安全問題上的態度被外界認為更為穩妥理性,可能不會如特朗普一樣主動挑起沖突,但在當前的國際形勢下,美國對外政策的整體大環境已經發生瞭巨大的變化,而作為美國政策延續性最強的領域之一,拜登在行事風格以及話語層面的表達選擇上可能會與特朗普存在很大差異,但落實到具體的執行層面,兩者之間差別可能並不明顯。
畢竟在特朗普執政的四年裡,中美對抗已經從兩國關系的隱性矛盾表面化,美國對中國的種種隱藏在骨子裡的不信任與敵意已經表露無意,而美國從國傢層面上對所謂自由市場、自由貿易和自由競爭的承諾實際上也因為特朗普的所作所為遭到瞭徹底破壞。面對西太平洋已經存在的解放軍,手頭力量沒有根本變化的美國也沒有更多選擇。
唯一需要值得註意的,是目前拜登的所謂“影子內閣”中有關美國國防部的人事安排。外界都猜測,拜登可能會任命奧巴馬時期的國防部副部長米歇爾·弗盧努瓦。她曾是美國國防部負責國防政策的副部長,也是著名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的聯合創始人。
她在今年6月的《外交事務》雜志上曾發文稱,與中國開戰的風險比幾十年來都要高,而且這種風險也在不斷增加,而美國的對華常規軍事力量威懾則應建立在諸如“美國軍方有能力可信地威脅在72小時內將中國所有軍艦、潛艇和商船擊沉在南中國海”之上。作為一名長期負責國防政策,具有現實主義思維和鷹派觀點的人物,她的觀點是否會對美國未來的防務政策產生重大影響,對於中國來說十分重要。
充滿不確定性的核潛艇競賽
本周,美國海軍與下一代核潛艇的建造商通用電船公司簽署瞭價值94.7億美元的合同以支付第一艘哥倫比亞級戰略彈道導彈核潛艇的全部建造成本以及第二艘該級核潛艇的預付款。按照計劃,每艘哥倫比亞級核潛艇的造價為75億美元,而美國海軍將在2020年代開始以每年一艘的速度動工建造這批12艘新潛艇,並在2027年完成首艇下水,2031年正式列裝。
作為一型戰略彈道導彈核潛艇,哥倫比亞級自然是噸位小不瞭也便宜不瞭。該型潛艇的滿載排水量超過瞭20000噸。哥倫比亞級計劃服役的時間要比上一代的俄亥俄級晚瞭50年,無論是艇上的核反應堆,還是相關的艇載設備以及自動化水平和居住能力都會有不小的改善。然而由於該型潛艇搭載的是與俄亥俄級相同的“三叉戟D5”洲際彈道導彈,且每艘該級潛艇攜帶的彈道導彈數量比前者削減瞭1/3,從24枚減少到16枚,因此在多數人眼裡,哥倫比亞級核潛艇又看起來有些“進步有限”。
這其實是當代美國核潛艇所面臨的一個相當現實的尷尬問題:由於“三叉戟D5”洲際彈道導彈在性能上已經能夠比較完美的滿足美國海軍戰略核打擊的需求,加上美軍有更多需要花錢的項目,因此從1990年服役至今,美國海軍一直缺乏研制一款全新潛射洲際導彈的興趣。
而由於“三叉戟D5”導彈巨大的射程,俄亥俄級完全可以在美國海軍嚴密保護的海域中執行戰備值班任務,美軍對於研制新潛艇替換俄亥俄級同樣缺乏興趣。哥倫比亞級出現的一個重要原因,還在於俄亥俄級已經使用瞭快40年,某種程度上已經到瞭不得不換的時候。
在哥倫比亞級的研制即將走下圖紙,開始首制艇的建造之時,除瞭本世紀才完成4艘凱旋級建造的法國之外,世界上擁有戰略導彈核潛艇的其他幾個國傢也或多或少在進行著新一代核潛艇的相關工作。俄羅斯在這一領域進展最快,新一代的3艘955型戰略導彈核潛艇已經全部服役,經過改進的955A型也已經開工5艘;中國在完成瞭6艘094型戰略彈道導彈核潛艇後,也已經開始下一代型號的研制工作;英國的繼承者級也已經開始相關的整體設計工作。在這個領域裡,美英兩國的研制主要在於單純的“更新換代”,而俄羅斯和中國則各有各的發展目的。
俄羅斯在戰略導彈核潛艇上高歌猛進的一個主要原因在於補足蘇聯時期的欠賬。由於冷戰時期蘇聯的潛射固體燃料導彈技術不夠先進,蘇聯長期依賴發射液體燃料導彈的潛艇提供戰略核威懾,而“臺風”級雖然使用固體燃料導彈,但導彈性能不甚理想,還因為尺寸過大,讓941型核潛艇尺寸過大,效費比過低。因此在冷戰結束後,當現有核潛艇逐漸老化之後,俄羅斯海軍需要研制一款使用固體燃料彈道導彈的新型戰略彈道導彈核潛艇,替換性能和效費比都不理想的舊式核潛艇。
中國戰略導彈核潛艇的目的則更加復雜。由於地理原因,美俄兩國的戰略導彈核潛艇都可以在靠近對方的北極附近水域或者北大西洋海域向對方發射核導彈,彈道導彈覆蓋對方全部領土的射程也僅需8000-10000公裡左右;中國核潛艇如果出於安全考慮,從南海的壁壘水域發射,由於發射點更靠南,覆蓋美國本土所需要的射程最大要超過14000公裡;而若要依靠8000公裡級別的導彈開展對美攻擊,則必須穿越美軍密佈的島鏈,進入太平洋水域。也正因此,中國海軍戰略導彈核潛艇對潛射彈道導彈的射程要求最大,而中國在五常中在核潛艇技術上相對靠後,這種艇-彈矛盾加上現實軍事鬥爭對於戰略核威懾的需要,讓中國必須在這一領域快速迭代發展,逐步接近本國所需要的技術目標。
中國海軍現役的094型戰略導彈核潛艇一開始配備的是射程近8000公裡的巨浪-2型導彈,兩者的組合解決瞭中國戰略核威懾力量的有無問題;在巨浪-2基礎上改進發展而來的巨浪-3導彈尺寸與巨浪-2相同,以便實現在094型上的換裝,射程則通過充分發掘導彈的潛力進一步增大;而研制中的新一代潛射彈道導彈則突破瞭巨浪2的尺寸規模,射程也能滿足在南海水域安全發射開展攻擊的需求,而由於導彈尺寸的緣故,自然也需要研制和裝備更新一代的戰略導彈核潛艇。
相比中俄新型戰略導彈核潛艇對本國水下核威懾力量的改善,美國的哥倫比亞級雖然在性能上似乎沒有大的突破,但其建造數量卻是值得關註的。由於美俄幾次同步削減戰略核武器,相比俄亥俄級建造18艘,每艘搭載24枚三叉戟的規模,哥倫比亞級目前隻計劃建造12艘,每艘也僅搭載16枚三叉戟,總載彈規模從原先的432枚縮減到瞭現在的192枚。
然而隨著世界安全局勢的緊張,加上美俄圍繞《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延長的談判進展極不順利,如果未來國際局勢進一步緊張,世界范圍內的核軍備競賽再次開展,作為美國新一代水下核力量核心的哥倫比亞級是否會進一步增加建造數量,無疑是美國在核武庫規模上相當關鍵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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