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魯鄭: 拜登勝選, 對中國也沒什麼大不瞭的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扣人心弦、跌宕起伏而又醜陋無比的美國大選,終於歷經漫長的計票過程而降下帷幕。歷史上年齡最大的候選人、民主黨的拜登笑到最後。
處於空前困境的西方早就把拜登勝選當作扭轉乾坤的關鍵。無論是恢復世界秩序、自由貿易、氣候保護、推動全球化還是面對中國崛起的競爭等等,都期待美國重新扮演領導者角色。對中國而言,無論誰當選,都要慎重考慮中美關系以及可能對自身發展崛起的影響,特朗普連任更多的是戰術層面考慮,但拜登當選也不會是多麼巨大的挑戰,都是危機並存。
相對特朗普的執政風格,拜登的對華政策,或有兩個最大變化:第一會重拾價值觀牌;第二,會重打盟友牌。
拜登在勝選前就承諾,將在當選後的最初數月召開全球“民主峰會”,他的政府不會像特朗普當局一樣敵視歐洲意識形態。且不說在全球疫情如此嚴重的情況下,這個“民主峰會”是否能開的起來,是否還有“民主自信”,但也顯示瞭拜登重拾“價值觀牌”的立場。
應該說2016年以前,“價值觀牌”還是一個應對中國的比較有效的武器。但是經過英國脫歐、特朗普四年執政和新冠疫情的打擊,這張牌基本上已經廢瞭。中國社會各界已經樹立瞭堅實的制度自信。即便自由派群體也難以再用這張牌產生影響力,甚至這張牌會對他們的公信力造成巨大傷害,比如他們還敢主張歐美的今天就是中國的明天嗎?
至於價值觀牌裡面的人權議題,在我看來效果也有限。比如馬克龍在9月8日回應議員要求時曾批評中國的新疆政策,結果一個月以後,一位歷史老師就因為涉及伊斯蘭教先知的漫畫而被報復殺害。馬克龍對此事的處理和表態引發全球穆斯林國傢的抗議,本國國內更是襲擊不斷。由於西方國傢紛紛站在法國一邊,這位歷史老師的舉動、法國的舉動正是把整個西方和伊斯蘭世界拖進一場對抗中。這時候,美國和歐盟還有什麼資格再打人權牌?如果西方打著保護穆斯林的旗號向中國施壓,隻怕不但沒有效果,還反而會引發自己國內民眾的反對。
至於盟友牌,我在《拜登贏瞭,歐洲也不會跟著美國跑》一文就分析過,歐洲本身就有很大的獨立性,它的利益和美國也不完全重合,而且政策經常過山車般變化的美國也實在靠不住,所以對於歐盟來說如何利用中美競爭謀取自己的最大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戰略謀劃。
當然,在某些領域盟友牌還是有用的。比如在經濟領域,貿易逆差、中國市場開放、國有企業補貼、知識產權保護、技術轉讓等議題。這裡面有不少本身也符合中國自身發展的需要,比如知識產權保護,中國現在也是知識產權大國,也需要強調保護。更主要的是,經濟領域更便於談判妥協,隻要不打貿易戰,雙方都是贏傢,這和主權問題不同。
至於地緣政治,如東海、南海、臺海等,歐洲現在還是有心無力。因為歐洲目前最大的挑戰是遏制疫情、恢復經濟。國際事務並非首位,更何況還需要經濟強勢復蘇的中國支持。
不過從拜登個人的政治理念和從政經歷來看,中國雖然被美國視為最大的競爭對手,但雙方仍然有著巨大的合作空間。
拜登是自由貿易和全球化的信徒。他執政後,大概率會改變或取消特朗普在全球多地發起的貿易戰。正如他在競選時指出的,貿易戰隻是傷害瞭美國消費者,多數關稅都被轉移到消費者身上。雖然從中國的進口減少瞭,但美國的貿易逆差卻繼續迅速上漲,因為其他地方填補瞭中國的空白或是其中一部分成瞭轉口貿易,工作崗位和產業也沒有回流到美國。
此外,要想全球化,就不能脫鉤,特別和中國,更是不可能。所以拜登即使不會馬上取消對中國的各種限制,但也不會再度升級,並試圖通過談判來獲得中國的某些讓步,之後再逐步取消。
我個人判斷是,華為的處境會有較大改善。一是拜登可以給予更多企業出口許可,變相廢除特朗普的科技戰。中國每年進口3000億美元的芯片,占全球市場的三成多,且增速也是全球最快的。這樣大的市場如果放棄瞭,會嚴重影響到美國自身的發展。雖然美國的供給無可替代,但中國這個市場也同樣是無可替代:歐洲發達國傢有自己的技術,比中國落後的國傢不需要這樣先進的產品。
第二,這不僅是拜登個人的信仰,也是民主黨支持者的理念。哪怕是為瞭對自己的選民負責,他也要改變特朗普的做法。而且這次選舉,華爾街金融巨頭們一反常態的大量捐款支持拜登。這固然是不滿特朗普變幻莫測的執政,也是希望通過捐款能一定程度影響拜登的決策。資本是最支持全球化的,可以說拜登、他的選民以及華爾街資本都罕見地結成統一戰線,要逆轉特朗普時代。
第三,拜登主張國際合作來應對共同挑戰。比如氣候變化、核擴散、新冠疫情、反恐等等,而這些議題離開中國是不可能的。所以美國必然要在這些領域和中國合作。既然需要中國的合作,中國就有瞭和美國討價還價的籌碼。這不像特朗普,誰都不管不顧,就是單打獨鬥,甚至讓中國難以找到影響他的抓手。
第四,從國際關系上來講,拜登一向把俄羅斯視為敵人,中國不過是最大的競爭對手,他在競選時也是這樣區分中國和俄羅斯的。他表示 :“如果這個國傢是我的威脅或是敵人,我不會允許我的關鍵技術出口到那個國傢。這會對供應鏈、軍事合作等方面造成連鎖效應。相對的,如果你把中國當成競爭對手,就可能有溝通空間,甚至可能共創雙贏局面。這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拜登的立場,可能和如下事件有關:一是當年俄羅斯吞並克裡米亞,就是他參與應對和進行制裁的。二是2016年大選,情報部門的結論是俄羅斯的幹預改變瞭大選結果,導致民主黨希拉裡功敗垂成。這對民主黨來說可謂苦大仇深。幹預內政本就突破瞭美國的底線,再加上俄羅斯不僅收留瞭斯諾登,還出兵敘利亞,直接站到和美國對抗的第一線。
所以拜登執政以後,很有可能會將相當大的精力放到俄羅斯身上。而俄羅斯除瞭更緊密地站在中國一邊,也沒有多少選擇。
最後自然要談一下中美最敏感的臺灣問題。目前拜登的對臺政策還看不出來,但應該會回歸傳統建制派路線。如果拜登定位中國不是美國的敵人或戰略對手,臺灣的重要性自然下降。再加上他要全球化,就需要中國合作,所以也沒有必要力挺臺灣,臺海一動就不如一靜瞭。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不會再如特朗普時代一樣,不斷升級臺海緊張。
出於同樣的原因,南海也是如此,美國的挑釁不會再升級。中美會相應迎來一段較為平靜的時期。
還有一點值得一提,那就是拜登和中國領導人的互動關系。雖然這在國傢利益面前仍是第二位的,但擁有良好的私下互動關系,還是有助於互信和化解分歧。至少在我看來,這有助於中美關系重回正軌,也有助於解決目前中美之間的各種難題,推動兩國在全球議題上進行合作。
當然歸根結底,中美的競爭關系不會改變,但真正決定競爭結果的還是要看誰能更好地解決自己內部問題。拜登入主白宮後,會將主要精力放到內政上。如果解決得好,美國的軟硬實力會增強,這會對中國崛起的帶來一定的阻撓或威脅。這和特朗普執政還是有微妙差別的。從這個角度來講,拜登勝選從戰略層面上更有利於美國。
國與國的良性競爭往往是雙贏,中美都對世界肩負有更大的責任,解決好自己的問題本就是對世界的重大貢獻。在解決好自己問題的同時,假如雙方還能有效合作,對整個人類都是莫大福音。至少在我看來,對政治正確相當服膺、日益左轉的民主黨和它的總統拜登,是有一定可能性走向這一步的。
最後考慮到拜登總統的年齡,再說一個美國歷史上的著名八卦,即特庫姆塞的咒語。特庫姆塞是印第安肖尼族的酋長,被討伐印第安的將軍也就是後來第九任總統威廉·哈裡森殺死。他死時留下咒語:每20年,凡在末位是零的年份當選的總統,都會在任期中喪命。結果第一個應驗的就是1840年上任的哈裡森,在任期中病逝。第二個就是1860年上任的林肯,1865年死於暗殺。第三位是1880年當選的詹姆斯·加菲爾德被暗殺。1900年出任總統的威廉·麥金萊也是被暗殺。1920年勝選的沃倫·哈丁在任期中死於疾病。1940年當選的羅斯福也是病逝於任內。1960年不說大傢也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肯尼迪。1980年的裡根遇刺僥幸逃生。隻有到瞭2000年,或許是世紀之變,小佈什總統安穩地度過兩個任期。雖然有9·11,兩場反恐戰爭以及全球金融危機。
現在以77歲高齡擔任總統的拜登即使不考慮這個八卦,但各國卻是都會考慮這種可能性——早在哈裡斯獲得副總統提名時,美國內外都認為不排除因為拜登不能視事而有可能出現第一位女性、非裔加印裔總統。因為美國換人換黨政策就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無法保持穩定,全球各國都會有B計劃。中國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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