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庭審報道看，特朗普的法律團隊似乎並未做好訴訟準備，隻是在履行“客戶”的要求。從聯邦法院到州法院，“起訴者未提供證據”成為最重要的判決理由。
當地時間11月6日22時50分許，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在特拉華州威爾明頓發表講話。（圖片來源：NBC截屏）
本刊記者/曹然
在賓夕法尼亞州和佐治亞州兩大關鍵“戰場州”實現對特朗普的反超後，當地時間11月6日深夜，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在特拉華州威爾明頓的競選總部發表瞭“準勝選宣言”。
盡管拜登沒有在此次簡短演講中直接宣佈已經贏得大選，但他明確宣稱自己已經將取得勝利，並有望拿下超過300張選舉人票，“在絕對多數的支持下贏得勝利。”“我們還沒有發表最後的勝利宣言，但數字就放在那裡。數字清晰而有說服力地告訴我們，我們已經勝利在望。”拜登說。
當天的計票結果顯示，拜登在賓夕法尼亞州和佐治亞州選區的總得票數都反超特朗普。這兩個州擁有36張選舉人票，一旦拜登在兩州勝選，他將有望獲得總計300張選舉人票，遠超當選總統所需的270票。
11月5日，拜登和哈裡斯已經開始聽取關於經濟復蘇和防疫政策的簡報。拜登在6日晚的演講中也表示，美國全范圍內的新冠疫情形勢變得更加讓人擔憂。當天，美國單日新增確診病例超過12.5萬，創下新高。
一天之內大反轉
在選前民調中，拜登在賓州和佐治亞州大幅領先現任總統特朗普，後者在2016年的總統選舉中成功贏下這兩個長年傾向支持民主黨的藍州。與一些州提前計算郵寄選票不同，佐治亞和賓州的選舉規則都要求計票中心自選舉日當天開始統計選票。這導致百萬張郵寄選票積壓，而當日現場投票則先獲得統計。
由於現場選票多支持特朗普，加之民主黨在賓州最大的票倉費城因選票量大，開票效率低，特朗普因此在兩個州保持瞭連續三日的領先，優勢一度超過10%。但4日後，支持特朗普的農村小選區開票基本完成，而費城等支持拜登的都會區開票尚未過半。兩黨支持者目睹拜登在隨後的計票中不斷追近，最終在11月6日，佐治亞州開票率達99%、賓州開票率達90%時實現“轉藍”。
拜登在當晚的演講中也提到在賓夕法尼亞和佐治亞取得的優勢，稱“24小時前我還落後，但現在我們已經領先”。他特意強調，自己是“24年來第一個贏得亞利桑那的民主黨人”“28年來第一個贏得佐治亞的民主黨人”。
懸而未決的餘下兩州中，拜登在內華達州的得票率領先特朗普，在北卡羅來納州略微落後。特朗普團隊還寄希望於亞利桑那州的選情反轉，但美聯社和福克斯等美國媒體已經將亞利桑那州的11張選舉人票歸到拜登名下。NBC、CNN和《紐約時報》選擇瞭更為謹慎的態度，認為“票差太接近導致無法宣佈結果”（too close to call）。
在多項關於計票錯誤的申訴被聯邦和州法院駁回後，保住自己領先的北卡羅來納州，並全部推翻拜登領先的亞利桑那、賓夕法尼亞與佐治亞的選情，是特朗普理論上的唯一勝選機會。在11月6日一早，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警告：“喬•拜登不應錯誤地聲稱已經成瞭總統。我也可以做那樣的聲明。法律訴訟進程才剛開始！”特朗普也沒有放棄對民主黨人“欺詐、竊取選舉結果”的指責，但美國主流媒體比較一致的觀點是，特朗普已經距離成功連任越來越遠。
拜登的優勢很可能擴大
在佐治亞州的159個縣中，民主黨和共和黨地方組織正挨傢挨戶尋找“瑕疵選票”的投票者。他們手持從計票中心獲得的名單，小心翼翼地通過房屋外的競選標牌辨識投票者的傾向，然後敲開對方的門：“你的選票簽名不符合規范，現在每一票對拜登/特朗普都很重要，請趕緊去修正自己的選票！”
截至當地時間11月6日下午，佐治亞州開票率達99%。但州務卿表示該州將重新計票，因為拜登在該州僅領先特朗普不到4000票，相差0.08個百分點。根據該州選舉規則，少於0.5%的票差意味著雙方候選人都有資格要求重新計票。“當一方的優勢很微弱的時候，一些非常邊緣、微小、不起眼的事也能產生決定性影響。”佐治亞州投票執行經理加佈裡埃爾·斯特林對媒體表示，該州的最終計票結果可能要等到11月底才能揭曉。
如果重新計票，可能會有近十萬張新的有效選票湧入。這包括總數不詳的“瑕疵選票”，它們因投票者的疏忽而沒有滿足選票的形式要求，但選民可以在計票截止日前持有效身份證件予以修正。此外，佐治亞州務卿辦公室稱，該州大多數縣都還有未統計完的郵寄選票。該州一共向軍隊和海外選民寄出8900張郵寄選票，這些選票如果在截止時間的11月6日下午前收回，也將被計入。
不過，NBC分析指出，這些選票主要是支持拜登的。“瑕疵選票”多是郵寄選票，而目前郵寄選票中近七成投給瞭拜登。特朗普可能在來自軍隊的選票中獲得支持，但歷屆選舉中海外選票多來自民主黨的支持者。
最關鍵的是，當前佐治亞州尚有4個郡的開票率隻有95%（其他多為99%到100%），其中三個都位於大亞特蘭大地區。這個佐治亞州最大的都會區也是拜登在當地的最大票倉，因計票中心故障比其他地區更遲開票，使得特朗普在該州一度領先。拜登在這三個郡已開選票中的支持率分別高達58%、76%和81%。民主黨希望三郡待開的約5萬張選票可以為拜登拉大優勢，鎖定勝局。
類似的情況也出現在內華達州和賓夕法尼亞州。拜登目前在兩州都以微弱優勢領先。內華達州還有約10萬票未開，幾乎全部集中於當前開票率88.3%的拉斯維加斯地區；而拜登在該選區已開選票中的支持率以53.7%：44.5%的明顯優勢領先特朗普。在賓州，費城地區未開的約3萬張選票成為焦點，拜登在這裡的民調支持率也超過八成。
重新計票很難改變結果
如果亞利桑那州不出現重大意外，已經手握264張選舉人票的拜登隻需要再贏內華達、賓州和佐治亞州中的一個就可以宣佈勝選，而特朗普則需要贏下全部三州。目前，除瞭已經開始重新計票的佐治亞外，特朗普團隊已經在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要求重新計票，並準備在賓州也采取同樣的行動。而亞利桑那務卿霍佈斯則在一天前明確表示，不希望在該州重新計票。
從歷史角度來看，重新計票也難以為特朗普帶來一個樂觀結果。2000年至2015年舉行的4687次州普選中，有27次重新計票，隻有3次選舉結果與最初的計票結果有所不同，且票差都處於極小的范圍。截至11月6日，拜登在威斯康星州領先特朗普2萬票，在密歇根州領先15萬票，在亞利桑那州則領先4萬票。此外，根據相關州法的規定，所有可選的重新計票都由候選人及其政黨支付經費，成本往往高達數百萬美元。
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第一輪計票後，威斯康星、密歇根、賓州和內華達州出現瞭重新計票訴求。密歇根和賓州的重新計票申請未被許可，另外兩州進行的重新計票也未能改變結果。
特朗普屢訴訟屢敗
經歷瞭一天多的沉默，現任總統特朗普11月5日晚再次出現在記者們面前。他滿臉疲憊，對著稿子念完瞭“如果計算合法選票，我就贏瞭；如果計算非法選票，他們將竊取勝利”的簡短聲明。特朗普隨後就匆匆離去，一向喜歡當面回答記者提問的他，這一次沒有回答任何問題。一位NBC白宮記者發起牢騷：“我們有成百上千的問題想問他。”。
“停止竊取”（stop the steal）成為特朗普支持者在社交媒體上的新口號。在開票尚未結束、但很多媒體已經將11張選舉人歸到拜登名下的亞利桑那州，一些民兵打著旗幟、標語，扛著槍支，圍堵瞭計票中心，對著工作人員及民主、共和兩黨的計票監督員高呼口號。
但以羅姆尼為代表的一批共和黨參議員已經在社交媒體發聲，支持“每一張選票都應當得到統計”。來自賓州的共和黨參議員帕特·圖米強調“有關各方必須接受選舉結果，無論輸贏。”共和黨籍眾議員是威爾·赫德則直斥總統“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質疑無數美國人選票的合法性，破壞瞭這個國傢賴以建立的基礎。”
作為共和黨內僅次於特朗普的影響力人物，參議院共和黨領袖、剛剛在肯塔基州的參議員選舉中連任成功的麥康奈爾則小心翼翼地作出瞭折中的發言。11月6日，他在社交媒體上表示：“在我們偉大的國傢，我們必須這樣做：每一張合法的選票都應該被計算在內。但任何非法提交的選票都不得被計算。各方都必須觀察這個過程。法院是用於通過法律手段解決糾紛的。這就是美國的選舉方式。”
法庭上，特朗普團隊關於計票錯誤的申訴尚未全面開始就已經瀕臨結束。共和黨宣佈將撤銷一項針對賓夕法尼亞州的計票錯誤訴訟，另一項類似的指控5日剛被提出就被佐治亞州的聯邦地區法院駁回。同一天，密歇根州法院拒絕瞭特朗普團隊關於停止計票的訴訟。對特朗普而言，唯一的司法進展是賓州的地方法院允許民主、共和兩黨各增派60名計票監督員。
從庭審報道看，特朗普的法律團隊似乎並未做好訴訟準備，隻是在履行“客戶”的要求。從聯邦法院到州法院，“起訴者未提供證據”成為最重要的判決理由。
在賓夕法尼亞州地方法院的聽證中，法官詢問特朗普一方的律師：現在共和黨的監督員是否被允許在計票中心中履行職責。在一陣含糊其辭後，總統的律師最終自己推翻瞭自己的訴由：“是的（是被允許的）。”
馬薩諸塞大學法學教授邁德尼科夫對《中國新聞周刊》介紹，訴訟是特朗普可以在勝選無望時掙紮的“最重要武器”，因為白宮的權力交接過程是由技術官僚組成的多個過渡機構負責，總統很難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加以幹預。“當然，對於特朗普是否會有更出格的舉動，人們都很擔憂，我希望看見美國社會的每個個體都參與進來，表達自己的態度。”邁德尼科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