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民主黨不能隻破不立

本年大選是拜登第三次參選總統,乘著泛藍陣營打倒特朗普的團結和熱情,向白宮作最後沖刺。但“打倒特朗普”隻是第一步,民主黨真正的使命是如何借此次大選重新整合黨內、推進革新議程,做好引領未來美國發展的戰略佈局。

隻屬當下的掌舵人

拜登的閱歷、秉性、溫和政治立場,以及黨內外人脈資源,尤其是在非洲裔選民當中的威望,都讓他比其他黨內人選更有勝算。但今天美國社會不光需要一位 “妥協者”,更需要一位 “改革者”。妥協是為瞭在僵化的兩黨制當中尋找合作空間,達成共識;改革則是讓美國順應社會潮流和科技革新,迎接國內外的新挑戰。拜登作為奧巴馬時代的副總統,不但曾負責過牽線國會、彌合兩黨分歧,而且還參與瞭多項改革議程的擬定,確是此刻最合適的民主黨總統人選。

然而,這個最合適的人選也凸顯瞭民主黨未來即將面臨的挑戰。今年的總統初選中,女性、非裔、亞裔、同性戀等背景各異的候選人已呈現出民主黨多樣化的特點。在眾議院選舉中,民主黨也推出多位年輕候選人,其中不乏非裔和同性戀。在此,拜登這個年老白人溫和政客,似乎與新一代的民主黨顯得格格不入。拜登對此也瞭然在胸,在接受提名之際已將自己定位為“過渡型”領袖。

倘若拜登成功進駐白宮,民主黨便即要面對新老交替的抉擇,特別是在政府主要官員的任命之上。現在民主黨領導層的特點是年老、白人、富有且比黨內基本盤更為保守,眾議院和參議院民主黨領袖都在70歲或80歲以上,實有必要提拔中青代精英擔當要職。相較於共和黨方面在國會和行政部門蓄勢待發的中青代保守派精英,比如魯比奧(Marco Rubio)、蓬佩奧(Mike Pompeo)、瑞恩(Paul Ryan)以及黑利(Nikki Haley)等,民主黨依然沒有明顯的壯年中堅接班梯隊。

從拜登選擇橫跨亞非兩裔、現年56歲的賀錦麗(Kamala Harris)擔任副手也能看出,民主黨老人已經開始“交班”。但此新人接班的速度與幅度是否足夠,則還要看拜登若然勝選後能否敢於用人。

黨內整合仍是一大挑戰

另一方面,未來民主黨領導隊伍的建設,也不能忽視進步派力量和訴求。相比較思維保守、畏縮不前的老一代民主黨人所註重的漸進式變革,黨內進步派尋求的則是根本性變革。

目前,一些進步派理念逐漸由邊緣走向中央,成為黨內主流。從民主黨2018年奪得眾議院開始,全民醫保、

(Green New Deal)和免費大學教育的理念在黨內比以前更受歡迎。而今天左翼代表桑德斯(Bernie Sanders)等與拜登的通力合作也使民主黨遠較四年前團結。可是,這種團結是短暫的,可說是為瞭“推倒特朗普”的權宜之計。若拜登勝選,分裂必起。

雖然桑德斯團隊有參與拜登政網的設定,但最後綠色新政、以及廢除私人醫保等左翼政綱也未能入局,對於進步派主張的大麻醫用和娛樂用途的完全合法化、免費公立大學教育、終結化石燃料補貼等主張,黨綱也是含糊其辭。可見未來民主黨政策路線之爭將會持續,要靠拜登著力調和、整合。

民主黨不能續走奧巴馬路線

如今,拜登的競選口號強調美國的價值觀,甚至“靈魂”,屬民主黨傳統務虛做法。民主黨如果能夠掌權,首要註重的也應該的“人民訴求”,即奧巴馬時代就尋求的變革路向。

民主黨同僚都將拜登形容為“改革者”,而非桑德斯那樣的“革命傢”。在反全球化和民粹主義的背景下,改革者似乎也更能落實變革。畢竟,面對特朗普執政留下的亂局,革命不符現實,隻會愈加分裂美國。

拜登如果上臺,民主黨首要任務是清理特朗普留下的爛攤子,包括控制疫情、恢復經濟、彌合種族分歧,改善美國形象,重拾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就變革而言,拜登將采取漸進策略,比如推出公營醫保為民眾提供更多選擇、以綠色理念推動基建及能源政策等,卻不會進行取消私營醫保等桑德斯左翼政綱。

這種漸進主義當然也是民主黨“人氣王”奧巴馬所謹守的策略。然而,今天的時代背景與2008年已遠不一樣,而希拉裡2016年的敗選有部原因也是因為時代已改、民主黨支持者不滿奧巴馬8年執政未能帶來巨變。到瞭2021年,一直高舉“我的朋友奧巴馬”的拜登須有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方案和符號,敢於開出新路,才能帶領民主黨和美國走進新時代之中。

未來四年重在兌現

要想做到這一點,政綱就不應該再成為“空頭支票”,尤其是在實現全民可負擔醫療、提高全民基本收入(如到2026年時薪15美元)、減少警員執法暴力、保障種族平等和少數族裔權益、實現環境、教育、司法和社會等領域的公平與正義。更進一步的,還有落實高達二萬億美元的氣候變化兼創造就業計劃、對社交媒體互聯網企業的新時代監管框架,對特朗普減稅的調整(如將企業稅率從21%提高至28%),以至於完善對華爾街的規管,扭轉特朗普任內的去規管法令。

這些都需要民主黨展現魄力,盡量以立法處理,而非以總統行政命令作“方便之舉”。為此,民主黨還應持中地展開“政改”討論,包括參議院拉佈制度、聯邦法官任命制度,甚至全美選舉制度等,不要如共和黨般隻顧操弄隻得數年限期的權力,而該集中於如何讓美國的政制一方面更有代表性,另一方面也更有效。這種遠見要排除一味地左翼化,而是要從國傢層面、跨越政黨隔閡,尋找共識。

如果民主黨成功藉“反對特朗普”勝出,這是“先破後立”之破。破,隻是手段;立,才是目標。掌權後的民主黨必不能忘記這一點。

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