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達克邊界從未劃定 清朝為何始終拒絕劃界

中國與印度西段邊界爭議區,外界通常稱之為阿克賽欽,事實上不僅包括阿克賽欽,還包括阿克賽欽以南的巴裡加斯爭議區,以及巴裡加斯西南、面積較小的楚馬要塞爭議區。整個中印西段爭議區都位於中國新疆和田地區、西藏阿裡地區與印度拉達克中央直轄區、喜馬偕爾邦之間。緊鄰中印西段爭議區的中印中段爭議區,由巨哇、曲惹地區,什佈奇山口地區,桑、蔥莎、波林三多地區,烏熱、然沖、拉不底地區等四塊大小不一,共計約兩千平方公裡的土地組成,位於中國西藏阿裡地區與印度北阿坎德邦之間。相對於中印東段爭議區的英國殖民者遺留問題,西段爭議區的產生雖不乏英國因素,卻是印度獨立後的擴張政策一手釀成,中印中段爭議區也是如此。而作為溝通中國新疆、西藏與南亞的交通要沖,英國對於中印西段邊界的侵略,比東段還要早。

大博弈時代與英印“地圖開疆”

《西姆拉協議》在賦予古拉伯·辛格查謨和克什米爾土邦統治權的同時,出於限制古拉伯·辛格對西藏的野心以免影響英國利益考慮,還規定“古拉伯·辛格的領土未經英國同意在任何時候都不得變更”,即未經英國允許不得隨意更改與西藏的邊界。也正是由於拉達克與西藏之間邊界未能劃定,僅有一個模糊的傳統習慣線,英國準備設立一個由中國、印度及克什米爾三方組成的邊界委員會來確定其邊界。

1846年,印度總督哈定分別致信駐藏大臣琦善、兩廣總督耆英,建議劃定拉達克邊界。耆英認為,“邊界業已充分清楚地確定,故恪守此項古時安排最為適當,無須再行勘定”,予以拒絕。1847年、1848年哈定又先後兩次致信耆英,聲稱已經派員到克什米爾勘察,要求中國派官員參加。迫不得已,清政府令駐藏大臣穆騰額與四川總督琦善派員參加勘界,但因哈定並未在信中告知會面地點,中國代表團抵達西藏阿裡地區後,四處查訪未見英國代表蹤跡。

英國未等到中國代表前來,便單方面組織瞭劃界委員會,通過兩年努力劃定瞭一條由司丕提河向北至班公湖稍微偏北地區的邊界,即“1846年至1947年英國劃界委員會線”。至於班公湖向北至喀喇昆山口地區,因渺無人煙被當做“未知地區”,並未劃界。當然,英國單方面劃定的這條邊界並未獲得清政府及西藏地方政府的承認。

如果說英國最初謀求劃定中印西段邊界是為瞭約束古拉伯·辛格的野心,那麼隨著俄國勢力進入中亞及中國新疆,中印西段邊界的劃分對英國就有瞭戰略意義,使“俄國人離開印度平原和政治上變幻不定的印度城市越遠越好”,尤其是19世紀後半期英國與俄國在中亞進入大博弈時代以後。而隨著俄國勢力在這一地區的消漲,英國及英屬印度政府內部“前進派”與“溫和派”交替上臺,其所主張的中印西段邊界也相應地消漲。

1864年至1865年間,英屬印度測量局官員約翰遜通過實地勘察畫出瞭“約翰遜線”。劃定瞭班公湖以北至喀喇昆侖山口之間的邊界,填補瞭“1846年至1947年英國劃界委員會線”未能劃定班公湖以北邊界的缺陷,將阿克賽欽劃入瞭克什米爾。1868年英屬印度出版的地圖冊即按照“約翰遜線”標定克什米爾邊界。

1870年代,來自中亞的阿古柏在南疆建立政權,英國與俄國在南疆地區爭鬥加劇,以致有英國人驚呼喀喇昆侖山脈可能很快“成為古老的英吉利和神聖的俄羅斯兩國歷史上第一條共同邊界”。因而,前進派提出將邊界由喀喇昆侖山脈推進到昆侖山,但被溫和派阻止。而當中國平定阿古柏之亂後,加強瞭對南疆地區的控制,並在喀喇昆侖山口樹立界碑,英國不僅不阻止,反而承認中國對喀喇昆侖山口的主權。

1890年代,中國在甲午戰爭中戰敗,英國認為中國無力再充當緩沖區,因而有人提出應在俄國吞並新疆前在克什米爾與新疆間謀求一條戰略邊疆。1897年英國陸軍情報局主任約翰·阿達爾提出的“阿達爾線”就是這一主張的產物,但被英屬印度總督埃爾金拒絕。“阿達爾線”將新疆與克什米爾的邊界由喀喇昆侖山推進到昆侖山,即邊界由昆侖山一直向北延伸至中國阿富汗邊界,將阿克賽欽以及阿克賽欽以北、喀喇昆侖山與昆侖山之間的土地劃歸印度。

埃爾金在拒絕“阿達爾線”的同時,也在考慮克什米爾邊界問題,1898年“馬繼業-竇訥樂線”由此出爐,並於1899年由英國駐華公使竇訥樂照會清政府,試圖以此與中國政府談判劃定邊界,但清政府始終未做答復。清政府之所以始終拒絕和逃避劃界,英國猜測是基於與俄國人打交道的經驗,所謂“劃界”即意味著領土的丟失。“馬繼業-竇訥樂線”是折中的產物,在考慮英國的安全需求將林濟塘窪地、整個羌臣摩河谷、奇普恰普河劃歸印度的同時,又顧及中國的利益將幾乎整個阿克賽欽劃以及喀拉喀什河系上遊地區歸中國。

然而,正如《印度對華戰爭》作者維爾·馬克斯韋爾所說:“德裡和倫敦在過去不同時期裡,時而贊成這個主張,時而拋棄這個主張,從來沒有作為正式的邊界建議而提出來過,也從來沒有在地面上把行政管理擴展到那裡——英國當時不願也無力這樣做。……當時英國人在地圖上可以自由地繪出暫定的邊界線,因為這些畫法可以隨時修改而不會引起尷尬的問題”。在馬克斯韋爾看來,從“1846年至1947年英國劃界委員會線”、“約翰遜線”到“阿達爾線”、“馬繼業-竇訥樂線”,都隻不過是英國人的“地圖開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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