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調戲“鳳姐”、為“林妹妹”割脈,紅樓一夢終生難醒的癡人是誰
9月15日,微博彈出一條熱搜:青島一位80後大廚還原《紅樓夢》名菜:讓劉姥姥驚得連聲念佛的茄鯗,原汁原味地重現眼前,讓人們仿佛置身於當年的賈府盛宴中。
《紅樓夢》是一部奇書,癡迷紅樓的人無數。其中有一人,就因為一隻腳踏進瞭紅樓,再也無法回到現實,32歲就匆匆辭世。他便是87版《紅樓夢》中賈瑞的扮演者馬廣儒。
1、戲裡的癡心妄想,戲外的自命不凡
“這是瑞大爺不是?”“嫂子連我也不認得瞭,不是我是誰?”這是87版《紅樓夢》中,賈瑞戲熙鳳的第一個場景,他堵在鳳姐必經的道上,上前搭訕。
劇中的賈瑞,正是年輕的馬廣儒,他長著一雙桃花眼,粉面朱唇,是個俊俏公子的模樣,和角色十分符合。
賈瑞是賈府義學塾賈代儒的長孫,靠這層關系,謀個好差事本不難,但他偏仗著自己的風流俊俏,生瞭不該有的心思,青天白日地去招惹鳳姐。
鳳姐是誰?王夫人的親侄女,賈二爺的正房太太,榮國府的當傢人,身份尊貴,美艷無匹,性格更是出瞭名的潑辣。賈瑞是哪來的蜜汁自信,認為憑自己的魅力能征服得瞭她?
而奇怪的是,戲外的馬廣儒,和賈瑞一樣自信爆棚。他來紅樓夢劇組,原本是沖著男主角賈寶玉來的,甚至從少年時代起,他就認定自己是賈寶玉。
馬廣儒生於1962年,安徽人,是傢裡的老幺小七。皇傢重長子,百姓憐小兒,馬廣儒是父母心尖尖上的一塊肉,有好吃的先緊著他,明明是男孩子,卻給他留起小姑娘的辮子,以示格外疼愛。
從他的學名“廣儒”可以看出,父母對他寄予厚望。馬廣儒剛識字的時候,父親就花大價錢給從城裡買瞭一套精裝《紅樓夢》送給他,這是傢中其它六個孩子從未得到過的禮物。
這套《紅樓夢》成瞭馬廣儒最愛的書,他愛不釋手地讀瞭一遍又遍,所有的筆記本扉頁,都抄錄著紅樓夢裡的經典名句。
有一天馬廣儒和父親說,他夢見自己成瞭賈寶玉。父親和藹的笑瞭,他斷然想不到,兒子這一夢,終生都未曾醒來。
2、坎坷演藝路,勘不破情關
出生在土坯房的馬廣儒,與銜玉而生、養在綺羅叢的賈寶玉原本八竿子打不著。但窮傢養嬌子,從小享受特殊呵護的馬廣儒頗為自命不凡,他也確實生得一副好相貌,12歲就被市黃梅戲學校看中錄取。
1983年,央視《紅樓夢》選角的消息傳來,21歲的馬廣儒興沖沖赴京,但是論扮相與靈氣,他明顯趕不上當時的翩翩美少年歐陽奮強,寶玉是無緣瞭,連賈璉都撈不著演,最後隻好勉為其難,演瞭個戲份不多還可悲的賈瑞。
馬廣儒很受打擊,簡直提不起心勁兒去演。劇組裡人多事雜,也無人關註他的情緒波動,唯有心思細膩的陳曉旭察覺到瞭,主動去開解鼓勵他。
陳曉旭是出於善意,卻無心地撩動馬廣儒心中的一池春水,他本就自比寶玉,愛的是黛玉,而陳曉旭正是林黛玉的扮演者。馬廣儒開始瘋狂地向陳曉旭示愛,甚至做出瘋狂的事:割脈,嚇得陳曉旭幾度花容失色。
追不到林妹妹,但馬廣儒飾演的賈瑞卻十分成功。應該說,整個紅樓夢劇組都非常成功,四年的匠心之作,成就瞭永遠無法逾越的經典。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戲拍完瞭,紅樓裡的演員們也該回到各自的現實生活中瞭。
馬廣儒被中央電視臺聘為特約演員,有瞭很多片約,他出演瞭《西廂記》、《聊齋》、《玉帶緣》等多部作品,也都傾盡全力地表演,但遺憾的是,他演的賈瑞太傳神瞭,後來再沒有一個角色能超過這個高度,而他自己,也不願意離開紅樓裡的太虛幻境。
在拍戲的途中,馬廣儒結識瞭一位南昌籍女演員,眉眼有幾分肖似陳曉旭,兩人因戲生情,難舍難分。馬廣儒覺得,自己終於找到心中的林妹妹瞭。
為瞭圓上這段木石情緣,馬廣儒費盡周折,調到南昌電視臺工作,卻沒想到距離近瞭,這段愛情卻走到盡頭。
馬廣儒確實有著賈寶玉浪漫多情的特質,但他內心敏感,又缺乏自我約束。他喜歡飲酒,常喝得醺然大醉,風花雪月也許是在行的,卻完全不會踏實地生活。
女友離他而去,馬廣儒飽受失戀之苦,而他在電視臺的工作也不順利,可以說,他作瞭一個錯誤的選擇。
地方臺並沒有太多的戲給他拍,小角色他也不願意演。而無論搞新聞業務還是做宣傳,他都一竅不通。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將光陰白白蹉跎。
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昌,馬廣儒常在清冷的月色裡,一個人拎一壺酒,持一支洞簫,孤獨地把自己灌醉。他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感嘆造化弄人。
3、含恨而終,這一把辛酸淚
馬廣儒始終是孤獨的,哪怕他後來娶瞭妻子,熱熱鬧鬧的人間煙火氣也沒有浸染他,他的魂魄遊離在虛無的世界。
妻子是一位溫柔賢惠的女人,懷著對大明星的崇拜來到他身邊,努力地想把他拉回地面,過安分的日子,但她失敗瞭。
馬廣儒把新房設計成紅樓裡的模樣,古典的小隔斷,飄逸的窗簾,像一個從前的夢,他依然活在夢裡。
單位工作不順,他就去買酒澆愁,傢裡的生計從來不聞不問。妻子開瞭一間小服裝店維持生計,馬廣儒不去幫忙也就罷瞭,還經常把店裡的服裝按進價賣掉。妻子不高興,說他兩句,他就躲進小酒館裡。酒,成瞭他的避難所,也成瞭他的催命符。
《紅樓夢》裡,王熙鳳毒設相思局去懲治賈瑞,害他灌瞭一夜冷風,又害他被賈蓉賈薔痛打訛錢,還被兜頭兜臉地倒瞭一身糞水,去瞭半條命。
但賈瑞的死真是王熙鳳造成嗎?如果不是他生瞭不該有的欲念,就不會被人戲弄折辱。
退一步說,被教訓瞭,如果他能及時清醒,聽跛足道人的規勸去看風月寶鑒,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命喪黃泉。
那麼馬代儒呢,他的生命,也早早地終結在32歲。他自視甚高,總幻想自己就是賈寶玉,落難公子,生不逢時。
事業受挫,他不肯反思自己的問題,隻想著用醉生夢死去逃避現實,白天喝晩上喝,酒精侵蝕他健康的肌體,140斤的體重降到100斤,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酒精也燒毀瞭他的思想與意識,他說話顛顛倒倒、糊糊塗塗,卻依然有用筆記本抄錄《紅樓夢》的習慣,扉頁上常寫著這句話:“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他死瞭,即使妻子賣掉服裝店也挽救不瞭他的生命,隻能替他還清小酒館欠下的酒債。
他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自己,也無法直面生活中的失敗,人生盡頭,徒留一片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