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短板、古稀“隊友”、派系平衡…日本第99任首相能“久久”嗎?
無為而治、蕭規曹隨，隻會讓菅義偉首相和他的新內閣“曇花一現”。要想在歷史上留下些許痕跡，菅義偉要找到突破口。
毫無懸念，“令和大叔”菅義偉今天成為瞭日本第99任首相，新內閣名單也隨之公佈。
告別史上連續執政時間最久的安倍首相，不想回到“一年一相”狀態的日本人和菅義偉本人都在意同一個問題：鑒於他的農傢出身、白手起傢、高齡“黑馬”、外交短板……日本第99任首相菅義偉和他的新內閣能否“久久”？
守成？
“沒人真正知道這個人是誰。他一直在幕後工作。”
——美國的日本政治專傢佈拉德·格洛瑟曼
的確，如果非要挑出菅義偉讓人印象深刻的幾個瞬間，似乎除瞭農傢出身的他以高票擊敗來自政治世傢的岸田文雄和石破茂外，也就剩下2016年7月7日打破福田康夫的紀錄、成為日本任職時間最長的內閣官房長官，以及去年4月1日雙手高舉寫有“令和”二字的新年號字牌瞭。
即便是這兩個“瞬間”，菅義偉也總是一臉嚴肅，看起來就不是一個充滿激情和熱情的政治傢。但高效、務實和忠心耿耿是不顯山露水的菅義偉的“秘密武器”。
“我隻要能輔佐（安倍）首相就足矣。”歷經安倍內閣的8次改組，菅義偉靠忠心和敬業坐穩瞭“萬年內閣大管傢”的位子。即便是這次安倍以身體原因為由請辭，一直無意“接班”的菅義偉直至自民黨總裁選舉登記的最後一刻才宣佈參選。
當然，對於當前求穩是關鍵的日本而言，如此性格的菅義偉接任首相再合適不過。而他也一如外界所預期的，隻是對原本的內閣結構進行瞭微調，以示對前任的繼承。
但政治老驥卻是一個外交新手，外交是他絕對的短板。從資歷到處事風格，菅義偉都無法復刻安倍的外交手腕。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資深研究員吳寄南指出，安倍有顯赫的傢世傳承和當過外務大臣的父親安倍晉太郎“帶路”，此前總裁選舉中的競爭對手岸田文雄有4年零7個月外務大臣的工作經驗，當過防衛大臣的前自民黨幹事長石破茂也總是時不時對政府的外交政策公開發表見解。相比之下，一直是參與者而非主導者的菅義偉則是外交“小透明”，除瞭2015年前往關島就推進沖繩美軍移師計劃同美方會談，2019年赴華盛頓與美國副總統彭斯、國務卿蓬佩奧會談外，便隻剩下要麼流於形式要麼代表政府立場的涉及外交事務的發言。
考慮到在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後，安倍通過官方和私人的渠道已經同特朗普建立瞭較為密切的關系，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青年副研究員王廣濤表示：“在當前日本外交決策權向首相官邸集中的背景下，菅義偉作為安倍內閣的官房長官，在對美政策上也比較熟諳安倍的政治手法。”“我將繼承安倍總裁傾盡全力推進的工作，並繼續向前推進。”王廣濤認為，菅義偉在2日宣佈競選自民黨總裁時所說的這番話表明，新內閣在外交政策上，尤其是對美政策上不會有大幅度的回轉或變化。
作為美國盟國日本的新首相，延續安倍後期的一些做法顯然是菅義偉最穩妥的選項。而這也是菅義偉選擇安倍的弟弟岸信夫為防衛大臣的部分原因。
出新？
“新政府不是臨時的。應該有自信堂堂正正做事，這是面向國民負有的職責。”
——菅義偉
但無為而治、蕭規曹隨，隻會讓菅義偉首相和他的新內閣“曇花一現”。要想在歷史上留下些許痕跡，經濟或許會是他的一個突破口。
吳寄南指出，前任安倍曾引以為豪的“安倍經濟學”已是強弩之末。在新冠疫情暴發之前，日本已經陷在經濟增長緩慢的窘境中苦苦掙紮。新冠疫情的到來，更是令日本遭遇瞭有史以來速度最快的經濟萎縮，連續三個季度的負增長，4月至6月的國內生產總值比上一季度下降7.8個百分點，折合年率為負28.1%，地方經濟逐漸凋零，非正規就業比例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的20%上升到現如今的40%。
對於日本來說，2020年負增長已成定局，2021年經濟能否反彈？如何小心翼翼避開雷區，為日本經濟註入新的活力？在這個問題上，出身平凡、一路靠自己摸爬滾打的菅義偉或許會比那些出生於政治世傢的日本政治傢更有發言權，更加關註民生。
2018年，他就曾公開批評日本的通信運營商收費過高不透明，迫使三大運營商下調手機資費，深受民眾支持。而未來，接地氣的菅義偉也將繼續關註民生，更加重視地方經濟的振興。
作為內閣官房長官時，菅義偉就極為關註地方經濟極為依賴的旅遊業的境況，積極鼓勵民眾在做好防疫措施的前提下國內遊，助力“瀕臨死亡”的日本旅遊業復蘇。也正因為他對旅遊業的“偏好”，近來日本股市旅遊類股價飆升。此外，鑒於疫情期間暴露出的日本在數據共享、整合，以及網絡教學、辦公方面的劣勢，菅義偉也表明瞭他對數字經濟的重視，提出瞭建立數字廳的政策主張。
但是，要想打造個人特色，為“安倍經濟學”續上逗號，並最終畫上句號，中國也將是菅義偉繞不開的話題。去年在接受中國媒體采訪時，菅義偉曾提到他對中國發展爆發力的深刻印象。如今，無論是推動日本旅遊業復蘇，還是促進數字經濟發展，菅義偉都需要借力中國的爆發力。隻是在為安倍那位與臺灣關系密切的弟弟岸信夫置於防衛大臣之後，如何處理好對華關系將是菅義偉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
“久久”？
“感覺太好瞭，我無法平靜下來。”
——菅義偉
先前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還是實誠的。一改平日裡不茍言笑風格、第一次坐在自民黨“總裁椅”上笑開瞭花的菅義偉內心裡必定更希望沾一沾“99”“久久”諧音梗的好寓意，名正言順地當首相。無論是守成，還是出新，這個沒背景、沒知名度、沒錢的“三無政治傢”想要做的可不隻是一個過渡性質的“日本第99任首相”。
然而，菅義偉是不是“廉頗老矣”？他能否任職“久久”？
岸田文雄63歲，石破茂63歲，而菅義偉已是71歲的古稀老人。二戰以後，像菅義偉這樣在古稀之年就任日本首相的隻有寥寥數人。
高齡的，也不隻是菅義偉本人。全國日本經濟學會副會長、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日本經濟中心主任陳子雷註意到瞭15日剛剛敲定的自民黨新高層：81歲留任自民黨幹事長的二階俊博，71歲留任國會對策委員長的森山裕，68歲擔任總務會長的佐藤勉，66歲任政務調查會長的下村博文，71歲任選舉對策委員長的山口泰明。“這簡直就是日本老齡化社會的鮮明代表。”陳子雷感嘆道。
高齡的菅義偉選定瞭同樣高齡的自民黨新高層，表明瞭他對能力和經驗的重視。然而，高齡意味著經驗老道，也意味著缺乏活力。面對極有可能提前舉行的大選，“老人黨”的贏面究竟有多大，這裡必須打上一個問號。
與此同時，盤點菅義偉新內閣的人事微調，不難發現派系平衡和論功行賞的色彩。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盡管自稱要貫徹“脫離派系”的用人模式，但菅義偉首相本人就是一個派系平衡的產物，從新內閣組建開始他就無法真正“脫離派系”，勢必要處處留心、平衡派系力量、以示團結。因為埋頭苦幹的“小透明”、“三無政治傢”菅義偉之所以能擊敗政治世傢出身的競爭對手、成功上位，離不開各色人等的幫助和提攜。而從內閣以及自民黨黨內人事變動和留任的情況看，菅義偉也沒有忘瞭“報恩”對他有過幫助的二階俊博、麻生太郎等，為政治恩師小此木彥三郎、梶山靜六之子安排位置。唯一的改革色彩似乎就隻剩下任行政改革大臣的河野太郎瞭。而這一切，也招致瞭日本輿論的批評。
此外，需要註意的是，面對高齡的障礙和輿論的批評，以及未來可能來自維持日美同盟關系的壓力，解散國會、提前舉行大選似乎是要想盡快坐穩首相位子的菅義偉當下最好的選擇。他或許依舊期盼著像當年成為日本任職時間最長的內閣官房長官時那樣再感嘆一回：“完全沒想到會幹這麼久，沒覺得自己有多大的力量。”
（文中圖片GJ、網絡綜合）
撰稿 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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